陳煒
父親回憶道:“下午3時多,當楊連長和各炮射手到達團指揮所后,我指給他們那兩個目標。他們用望遠鏡觀察后,我問他們迫擊炮能否打到?楊連長目測距離后說:‘直線距離約800米,在有效射程之內,保証打好!’我要求他們一次將那兩個目標摧毀。王道邦政委補充說:‘你們要像打大龍華戰斗那樣,達到百發百中。’他們迅速進入陣地,四門炮各自測定好方位、距離,楊連長又逐門炮進行了檢查。等一切准備妥當,我用手示意:打!立刻,四發炮彈呼嘯著飛向空中,在目標點爆炸。爆炸聲在群山中回響,當硝煙消散后,我從望遠鏡裡觀察,看到小山包的敵人拖著死尸和傷員滾下山去,獨立小院之敵跑進跑出,異常慌亂。我對楊連長說:打得好!你們真是神炮手!繼續打!頓時,我迫擊炮又是四門齊發,炮彈又准確擊中目標……阿部規秀,終於葬身在黃土嶺的山谷,受到了應得的懲罰。”
1團2營營長是宋玉琳,自始至終參加了雁宿崖黃土嶺戰斗,宋玉琳將軍在回憶錄《揮戈疆場》中寫道:“隻見團長在用望遠鏡向黃土嶺東面叫作教場的一個小村觀察。於是,我也把望遠鏡轉望那裡,隻見在教場村頭的一處小院外,站著一群鬼子。我想,怪不得團長注意它呢。等我再看團長,隻見他扭頭同什麼人說話,不一會兒,就在團長身后騰出了幾團灰白色的硝煙,接著就聽見教場方向響起炮彈的炸響。再看教場,敵人被炸了個雞飛狗跳。”
據日軍編纂的戰史《華北治安戰》記載:“16時過后(即下午三點過后,日軍使用的是東京時間,比北京時間早一小時),旅團長進至堤糾討伐隊后方,聽取了大隊的情況報告后,將指揮所遷至附近的一家獨院中,立即召集各隊接受命令。在准備下達整理戰線的命令時,突然飛來迫擊炮彈,於院裡爆炸,旅團長當即死亡,旅團參謀等盡皆負傷……”也有日軍的記載說,阿部是幾小時后傷重身亡的。
在教場山坡的獨立小院內,十幾位老鄉親眼見到阿部規秀被我迫擊炮擊斃,當年隻有六七歲的陳漢文老人就是其中之一。他說,那天下午,突然闖進好多鬼子,把他們都趕到了靠東牆的大炕上。鬼子用他家的羊毛氈浸上水,把窗戶完全堵死。大門卻一直敞開著。
大多數鬼子站在院裡。屋裡隻有三個人,一個是軍官,年紀不小,瘦瘦的。從前呼后擁的架勢看,像個大官。其余兩個是兵。
陳漢文說,時間不長,八路軍的炮彈就落在院內。彈片從屋外飛入,擊中對著門坐著的鬼子軍官。屋裡的地面比外面高出很多,后來得知,阿部規秀是腹部和腿部被擊中而斃命的。堵窗戶的羊毛氈上,嵌著不少彈片,但沒有一片穿透羊毛氈進入屋內。站在門后的兩個日本兵,也沒有受傷。
擠在炕上的陳家十幾口人,因為有山牆遮擋,全都毫發未損。陳漢文老人感嘆道:八路軍的炮好像長了眼,真是神了。
香港回歸不久,我曾陪解放軍駐港部隊和易縣的同志,到過教場小院。駐港部隊步兵旅的前身,就是當年的1團。陳漢文捧出一個不大的壇子。他說,阿部中彈的時候,這個壇子也被擊中。審視后發現,盡管壇子被彈片崩掉一塊,卻沒有裂紋。陳家也一直在使用。這個見証過阿部被我軍炮擊的壇子,現在珍藏在駐港部隊。
從戰斗開始,到阿部被擊斃,日軍犯了一個又一個錯誤。堵住窗戶,敞開屋門,更是極愚蠢滑稽。而八路軍指戰員從上到下,默契配合,在決斷、 措施、執行各個環節,環環相扣,既爭分奪秒,又從容不迫,細致嚴謹。抓住機會,果斷出擊,不發則已,一發驚天,表現得完美無缺,無懈可擊。
阿部規秀之死,有偶然的成分,也有必然的因素。
當時,我軍並不知道阿部規秀已被擊斃。母親回憶說:“黃土嶺戰斗結束后,我和老陳在桑崗又見了面。他還是很平靜,他說這次消滅不少敵人。還說起命令炮兵炮轟敵人指揮所的事。當時他估計是日軍比較高級的指揮機關,但具體情況不清楚,也不知道都擊斃了什麼人。”
十幾天后,日本報紙才披露了阿部規秀被八路軍擊斃的消息。阿部之死震撼了日本朝野。東京為他降半旗致哀。大批日軍高級將領到車站迎接他的骨灰。《朝日新聞》說:“皇軍自創始以來,在以往眾多的戰役、事變中,關於中將級將領的戰死尚未曾見有先例。”
阿部規秀中將被八路軍擊斃,極大鼓舞了抗日軍民抗戰到底的決心和必勝的信念,提高了八路軍在全國人民中的威信。蔣介石也給朱總司令發來嘉獎電報。
阿部規秀在出征前曾寫信給她的女兒說:“……支那已經逐漸衰弱下去了,再使一把勁就會投降……”這真是痴人說夢。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中國非但沒有逐漸衰弱下去,而且越來越繁榮富強。中國沒有投降,而是日本軍國主義徹底失敗,遭到無條件投降的可恥下場。
正義必將戰勝邪惡,這是歷史的鐵律!
推薦閱讀
![]() |
相關專題 |
· 圖書連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