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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仙女”廬山留深情

賀偉

2016年09月29日08:56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聲明:本文原載於《黨史縱覽》2016年第8期,系《黨史縱覽》雜志社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發布。請勿轉載。

1959年10月上旬的一天下午,一輛小車駛進中南海,停在周恩來辦公、住宿的西花廳前。著名黃梅戲表演藝術家嚴鳳英、王少舫走下車來,這時,周恩來和鄧穎超夫婦已站在大門前迎候。周恩來上前握著嚴鳳英的手,說:“去年在合肥見面時,我就說要請你們來家裡做客,我沒有食言吧!”鄧穎超拉著嚴鳳英的手,笑著說:“人見人愛的‘七仙女’來了,嗯,比電影上的人兒還要年輕漂亮!今天請你們來家吃飯是有條件的,我要面對面地聽你和‘董郎’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嚴鳳英和王少舫連聲說道:“我們一定給總理和您盡情地唱。”

在小餐廳裡,周恩來夫婦親切地與嚴鳳英、王少舫交談,周恩來一再贊揚《天仙配》編得好,演得好,使一個古老的地方戲在全國大放異彩。席間,周恩來又說電影《天仙配》不少鏡頭拍得極美,特別是七仙女姊妹在天上瓊樓眺望人間美景的鏡頭拍得極為神奇。嚴鳳英告訴周恩來,這些鏡頭都是1955年在廬山含鄱口拍攝的,1958年她又上山演出了幾天,廬山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周恩來笑著說,他多次上過廬山,對廬山十分熟悉,前不久又剛和鄧穎超從廬山開會回來。

嚴鳳英和王少舫說起幾年前在廬山拍攝《天仙配》有關鏡頭和去年上廬山演出的種種趣事,幾個人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嚴鳳英感嘆廬山猶如世外桃源

1955年5月初的一天,在蜿蜒的山道上,兩部大客車向廬山駛去,車中不時飄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電影戲曲片《天仙配》的導演石揮率嚴鳳英、王少舫等部分演職人員上廬山拍攝相關實景鏡頭。

廬山文教處辦公室副主任張琴是《天仙配》劇組在廬山拍攝期間的聯絡員,她專程去九江接劇組。一見嚴鳳英的面,她就恭敬地喊道:“嚴老師!”時年25歲的嚴鳳英拉著張琴的手,笑著說:“哎喲,你可別這麼叫我,我不習慣。你今年多大了?哦,24歲,那比我小一歲,就喊我嚴姐吧。”

汽車停在廬山賓館的甲號樓前。

嚴鳳英一下車,猛吸了幾口氣,連聲說道:“啊!這空氣可真清新,真爽人吶!”她環顧著長沖河谷附近錯落有致的別墅,驚喜地說道:“想不到廬山上竟有這麼漂亮的山城。”她告訴張琴,原來以為廬山也和其他名山一樣,只是風景秀美的峰巒,至多隻有幾座廟宇道觀、幾棟房屋。沒想到廬山上面竟有這麼寬闊平坦的街道,這麼多房屋別墅、這麼多長年居住的山民,儼然就是一個雲中山城。張琴向她介紹說,廬山現有西式別墅近千棟,代表了19個國家的建筑風格,是中國“四大別墅勝地”之一,常居人口2萬余人,大部分來自全國各地,她自己兩年前從復旦大學畢業,能分到廬山,真是幸運。嚴鳳英欣羨地說,你們常年住在畫兒裡,真是世外桃源啊!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多來。

下午,劇組成員不顧旅途勞累,前往廬山含鄱口看外景。

含鄱口位於廬山東南部,五老峰、含鄱嶺、漢陽峰逶迤相連,猶如錦屏。群峰的山麓,偎依著中國最大的淡水湖──鄱陽湖。湖上波光粼粼,漁帆點點﹔湖畔良田千頃,阡陌縱橫,綠色盎然。鄱陽湖的北方,長江像一條綢帶,輕盈舒緩。山因湖而更顯陽剛雄偉,湖因山而更顯嬌媚柔美,名山、名湖、名江如此珠聯璧合,相互增輝,在中國絕無僅有。含鄱嶺和漢陽峰之間的巨大山谷猶如一個巨口含著鄱陽湖,所以這一帶景區叫“含鄱口”。

含鄱嶺的最高處,建有“望鄱亭”,亭名為郭沫若所題。望鄱亭為二層四方石亭,上層由12根大紅圓柱撐起亭頂,亭頂繪有精美的圖案,4個雕龍畫鳳的檐角向著藍天飛聳。望鄱亭是觀望湖光山色的最佳處所,長江、鄱陽湖、萬畝良田一覽無余,尤其是春末夏初之際,雲霧縹緲,景色變幻不定,恰似在九天之上的瓊樓玉宇俯瞰人間美景,充滿神奇迷人的魅力。這正是《天仙配》劇組要來廬山拍攝實景的原因。

張琴向眾人介紹說,民國時期,每年上“夏都”廬山避暑、辦公的蔣介石、宋美齡經常邀請國內外政界要員、各界名流來此觀賞風景、月景,宋美齡常和客人在亭中翩翩起舞。

興致極高的劇組成員都被含鄱口的美景深深陶醉,他們都渴望著能在廬山拍出極有藝術感染力的理想鏡頭。

嚴鳳英細聽廬山石工號子

劇組上山的第二天上午,嚴鳳英便和其他6位“仙女”化好妝,前往含鄱口拍攝。這時,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含鄱口一帶濃霧彌漫,什麼也看不見。等了一個多小時,濃霧也沒有散去的意思,攝制組隻好打道回府。

下午,雖然雨停了,天空仍然是陰雲密布,達不到拍攝的要求,劇組成員們便乘車去仙人洞游覽。

在仙人洞大門前剛下車,嚴鳳英就聽到公路右側的山谷裡傳來一陣陣時高時低的號子聲。她凝神聽了一會兒,向張琴問道:“這是什麼號子?很動聽,怎麼還有一點黃梅戲的味道?”

張琴告訴嚴鳳英,這是廬山石工號子,那邊山谷裡有一個大採石場,是石工們在唱和。廬山石工大多來自與贛北相鄰的湖北黃梅、武穴,安徽宿鬆等地,在九江、廬山這一帶,黃梅戲特別流行,遠遠超過江西本土的贛劇和採茶戲,石工唱的號子都帶有較濃郁的黃梅戲腔的韻味。張琴還告訴嚴鳳英,廬山石工號子變化很多,韻味悠長,詩人徐志摩1924年來廬山時,深為廬山石工號子所吸引和感動,多次到採石現場聆聽石工號子,並且深入石工中進行採訪,他認為廬山石工號子是中國的“伏爾加船夫曲”,反映出了“中華民族血赤的心聲”,並因此寫下了風格迥異的著名詩篇——《廬山石工歌》。在廬山居住多年、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作家賽珍珠對廬山石工號子也十分熟悉,在她的作品中多次提及。

嚴鳳英聽了張琴的介紹,來了興趣,說,我們過去看看。張琴說這裡離採石場還有較遠的距離,來去要一段時間,恐怕會耽誤參觀仙人洞。嚴鳳英說我聽這石工號子實在是有韻味,很想近前聽一聽。

於是,嚴鳳英馬上去和石揮導演請假,石揮叮囑她們不要耽擱太長時間,免得影響回程,晚上還有很多工作。

張琴帶著嚴鳳英繞過兩個山坡,一個大採石場便出現在眼前:幾十名石工正忙著將炸崩的大石頭從山上抬到公路邊上來,小的石頭4個人抬,大的要8個甚至十幾個人抬,號子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嚴鳳英拉著張琴,走到山道旁,仔細觀察和聆聽石工們的勞作和號子聲。過一會兒,嚴鳳英便能跟著號子哼上幾聲。張琴說,我們走吧,免得晚了看不成仙人洞了。嚴鳳英連連擺手,說不急,不急,看不成仙人洞沒關系,我還想多待會兒。你聽這石工號子唱得多好,跟石工們的步伐多麼協調,這裡面一定有些門門道道。

嚴鳳英又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說道:“小張,你聽出來了沒有,石工們上坡的時候,號子聲特別高亢、嘹亮﹔走平路的時候,號子聲便十分歡快、輕鬆﹔下坡的時候,號子則短促、鏗鏘,節奏感特強。你想,唱號子也是要花力氣的,越是上坡使勁的時候,號子聲便越高亢,我想這不但不會增加石工的負擔,反而能幫助石工調解氣息,化解石工肩上的壓力,使全身的力氣都迸發出來﹔而下坡的時候,人的重心是往前傾的,因此保持身體平衡、步伐穩定特別重要,號子聲就顯得短促、鏗鏘、節奏感特別強。”嚴鳳英說著,還將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右肩,模擬抬著石頭的樣子,雙腿和腰肢不斷扭動。

張琴不禁點著頭說:“嚴姐,您觀察得真細。”

嚴鳳英說:“藝術大都是起源於勞動的,尤其是歌舞藝術起初都是勞動人民在繁重的勞作中自發地創造出來的,和勞動有密切的關系。這石工號子能一代代相傳下來,首先不是因為它好聽,而是因為它對石工們的勞作有極大的幫助。任何藝術隻有和勞動人民的生活緊密相連,才能有持久的生命力。我們要把藝術搬上舞台,首先就要透徹地了解藝術形式和勞動、生活的關系,才能演得逼真,為觀眾認可。”張琴聽了,連連點頭。

等兩人回到仙人洞大門前時,劇組成員已游覽結束,正准備登車返回,他們見嚴鳳英還未去仙人洞參觀,便叫她快去看看,他們在車上等她。嚴鳳英笑著搖搖頭說,可不能為她一人耽誤大家時間,這次就不看了,以后有機會再來參觀。她還說她今天的收獲可大了,比參觀仙人洞還令她開心。

嚴鳳英廬山竹林中苦練藝術,精益求精

《天仙配》劇組上廬山的第三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張琴就起了床。她走出賓館大門,聽到旁邊的竹林中傳出唱黃梅戲的聲音,不由得邊聽邊向竹林走去。

走近一看,原來是嚴鳳英在練唱,隻見她不斷做著各種動作,反反復復唱著這幾段:“大哥休要淚淋淋,我有一言奉勸君。你好比楊柳遭霜打,但等春來又發青。小女子我也有傷心事,你我都是苦根生。”“我本住在蓬萊村,千裡迢迢來投親。又誰知親朋故舊無蹤影,天涯冷落嘆飄零。隻要大哥不嫌棄,我願與你……配成婚!”

嚴鳳英唱得投入練得認真,張琴在一旁也聽得入了迷。過了好一會兒,嚴鳳英才發現張琴,便笑著向她走過來。嚴鳳英問,今天的天氣怎麼樣?張琴說昨晚下了一陣大雨,今天預報是晴天。雨后初晴,含鄱口一帶清晰度會很好,又會常有雲霧繚繞,增添仙氣,應是拍攝的好時機。嚴鳳英撫掌笑道:但願如此。

張琴有些好奇地問道:“嚴姐,我看了您好一會兒啦,你還在琢磨《天仙配》吶。您都演了幾年了,還在全國獲了大獎,戲文唱段早已是爛熟於心了吧。”

嚴鳳英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藝術哪有個止境呀,啥時琢磨啥時都會有新體會。演戲是個細活,演員的內心活動、內心情感都要通過唱腔和動作細膩地表現出來,一句一腔、一招一式,不同的人演都會有不同的表現方式,但都要力求能最准確地表現人物的內心感情,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嚴鳳英一說到戲,便來了興致,繼續說道:“你看七仙女初見董永的時候,情感的表達一定要十分注意分寸。當她唱‘大哥休要淚淋淋’這句時,應充滿同情和關愛,因此,要盡量唱得溫柔,博得董永的好感。而唱到‘小女子我也有傷心事’時,則要緩慢,邊唱邊注意觀察董永的表情,看能否引起董永的關注。當董永問道:‘但不知大姐家住哪裡,要往哪道而去’時,七仙女唱‘我本住在’這4個字時,要顯得稍微有些慌亂,眼睛一定要多眨巴幾下,因為她不能暴露真實身份,又不能不回答,隻能臨時編謊言﹔接著唱‘蓬萊村’3個字時,就要顯出平靜來,平靜中帶幾分賣弄小聰明的狡黠和得意。當她唱到‘我願與你……配成婚’時,大膽、渴盼、羞澀、怕被誤解的擔心和怕被拒絕的憂慮,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這一切都要通過唱腔和動作完整而又准確地表達出來,確實不容易,怎麼琢磨也沒個盡頭呀!”嚴鳳英說著,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緊抿著嘴唇,眼中又露出沉思的神情。張琴聽了不住地點頭,嘖嘖贊嘆。

吃完早飯后,劇組又直奔含鄱口而去。

站在望鄱亭上,山上山下的景色果然十分清晰,連鄱陽湖中的漁帆、長江中的輪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導演石揮還是不滿意,嫌景色過於清晰,沒有雲霧的點染陪襯,缺乏從九天之上俯瞰人間的神韻,藝術美感欠缺一些,還要再等等。

幾台攝影機都架好后,演員都進入臨戰狀態,耐心等待最理想的景境出現。

半個小時后,漢陽峰的山背后爬上大堆大堆的濃雲,翻過山巔,如瀑布一般傾瀉下來,猶如萬馬奔騰,洶涌澎湃,勢不可擋,極為壯觀。不料,眾人驚嘆之聲未落,傾瀉的濃雲便在望鄱亭下洶涌匯集成一片波濤翻滾的雲海,將鄱陽湖、長江和湖畔的萬頃良田遮蓋得嚴嚴實實。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這雲海也過於厚重了,這可怎麼拍呀!

正當眾人由驚嘆轉為惋惜,不免心生焦慮時,“倏”地吹來一股天風,將厚厚的雲層剪開一道寬寬的口子,頓時又現出雲層之下的湖泊、良田,好一幅絕妙的人間天堂圖!啊,想必天公也被藝術家們的執著打動了!

石揮導演興奮地大叫:“開機,開機!快快搶拍!”

頓時,早已濃妝淡抹的七位仙女簇擁在望鄱亭的欄杆旁,嘰嘰喳喳,爭先指點著美妙的“人間”,隨后又在寬敞的亭中,盡情地載歌載舞,但見長袖舒展,彩帶飄飛……

嚴鳳英在廬山傾情演出

1958年6月中旬的一個早晨,望鄱亭上又響起了優美的黃梅戲聲,幾名青年女子在亭中邊歌邊舞。

不少游人循聲登上望鄱亭觀看,“咦,那不是演七仙女的嚴鳳英嗎?”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喜地叫了起來。在歌舞的女子中,有一位正是紅遍了大江南北的嚴鳳英。

越來越多的游客向望鄱亭擁來,把望鄱亭圍得水泄不通。已擔任了廬山文教處辦公室主任的張琴站在望鄱亭入口處,大聲對游客們說:“大家不要擠了,不要擠了,嚴鳳英老師馬上要去植物園的大草坪,和專家、勞模們聯歡演出,請大家去植物園草坪觀看。”人們一聽,發出一陣歡呼聲,當即爭先恐后地向鄰近的植物園擁去。

這是嚴鳳英第二次來到廬山,她是應江西省有關部門的邀請,率安徽黃梅劇團前來廬山演出的。廬山文教處和交際處特意安排黃梅劇團的主要演員和在山療養的專家、勞模、傷殘軍人在植物園的大草坪上舉行一場聯歡活動。嚴鳳英和演員們特意提前來到望鄱亭,重溫3年前的舊情。面對著壯美無比的湖光山色,姐妹們興奮無比,情不自禁地歌舞起來。

在植物園寬大的草坪上,劇團的演員們為專家、勞模、傷殘軍人和游客們做了精彩表演。先是幾位演員演了《夫妻觀燈》《打豬草》《藍橋會》等幾個小戲。幾位蘇聯專家也唱了《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三套車》等蘇聯著名歌曲,還跳了本民族的舞蹈。一些療養員也分別唱了京劇、越劇、贛劇,採茶戲,還說了相聲。

在觀眾的期盼中,簡裝打扮的嚴鳳英、王少舫走到草坪中央,演出《天仙配》的精彩片斷。嚴鳳英一開腔:“大哥休要淚淋淋,我有一言奉勸君……”,四下裡立刻響起叫好聲。嚴鳳英那清甜柔美的嗓音早已通過電影、廣播為廣大人民所熟悉、喜愛,今天,能親耳聽聽這宛如天籟的歌聲,令聽眾興奮不已。

兩位著名黃梅戲表演藝術家並不因是在草坪上演出而有絲毫鬆懈,和在正規劇院演出一樣極為認真。嚴鳳英的乖巧善變、王少舫的憨厚質朴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將“七仙女”和“董永”內心的情感變化極有層次地表現出來。

草坪四周一會兒寂靜無聲,一會兒又響起陣陣哄笑聲。當最后兩人情意綿綿地唱起“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時,全場沸騰了。坐在前面的人都站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跟著高唱起來:“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你我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兩位外國專家和幾位小朋友甚至跑進草坪,跟在嚴鳳英、王少舫后面,邊唱邊學著他們的動作,扭扭捏捏,裝模作樣,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一曲唱完,圍觀的人紛紛聚攏過來,爭相和兩位藝術家合影留念,還有不少人請他倆在筆記本上簽名。嚴鳳英和王少舫始終是面帶笑容,盡量滿足觀眾的要求。

最后,嚴鳳英、王少舫和劇組成員與專家、勞模以及游客們一起在草坪上跳起了歡快的集體舞,將聯歡會推向了最高潮。

安徽黃梅劇團原計劃在廬山演出兩場《天仙配》、3場《白毛女》,后應觀眾的強烈要求,又加演了3場《天仙配》,場場爆滿,盛況空前。廬山劇院隻有900多個座位,每晚多售了200多張站票,還是供不應求,劇院門口總圍滿人群。工作人員再三解釋,劇院樓層實在無法承受過大壓力,否則會出危險,人們還是不肯散去。很多“嚴迷”久久地坐在劇院兩側的山坡上,豎著耳朵,捕捉從窗子飄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嚴鳳英的唱腔,聊且過一把“戲癮”。

至今廬山還有不少老人提起當年聽嚴鳳英的戲,無不眉飛色舞。

嚴鳳英為水電工人送戲

嚴鳳英在廬山的演出轟動一時,人人爭睹為快。在遠離牯嶺山城十幾公裡的廬山水電站大壩工地上,幾百名施工人員卻因工期緊、任務重而無法前來劇院觀看演出,十分遺憾。當嚴鳳英偶爾聽到陪伴他們的張琴提到此事時,當即決定,率主要演員送戲到施工工地,免費為工人們慰問演出。

在離開廬山的前一個夜晚,嚴鳳英、王少舫和部分演職人員乘車來到水電站大壩工地。聽說嚴鳳英來慰問演出,整個工地炸開了鍋。興奮極了的工人們,一收工,胡亂地扒幾口飯,來不及沖洗一下滿身的汗水,來不及脫去沾滿泥土的衣服,便火急火燎地沖到臨時搭建的戲台前搶位置。天還沒黑透,戲台前就擠滿了人群,后來的隻有蹲坐在兩邊的山坡上,連戲台前的幾棵梧桐樹上都爬滿了人。

當聚光燈一亮,嚴鳳英娉娉婷婷地走上戲台,山谷裡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嚴鳳英、王少舫等人不顧幾天連續演出的勞累,唱了一曲又一曲,歌聲、器樂聲、掌聲、歡呼聲在山谷中久久地蕩漾。嚴鳳英還邀請工人中的文藝積極分子上台和她一起對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上台的工人緊張得聲音失常,嚴鳳英仍是面帶笑容,認真地接唱。工人們的手掌都拍紅了,將一天的勞累忘得干干淨淨。

慰問演出結束后,已是夜裡10點多鐘了,工地上准備了簡單的夜宵。幾位工地領導陪著演職人員吃夜宵時,再三表示感謝,說工人們能在工地上看到嚴鳳英、王少舫的演出,都感動得不行。一位領導隨口說道,可惜還有十幾位看守各個倉庫和在配電房值班的工人師傅沒有這眼福、耳福,我家老婆子酷愛黃梅戲,一聽到喇叭裡播黃梅戲,就神魂顛倒、手舞足蹈的,炒菜都會忘放鹽。活該她倒霉,今晚也碰巧值班,問我能不能給她換個班,我怎能徇私給她辦這事,誰又願跟她換班,她恨我恨得牙根出血,不定要怨恨我多久呢!

嚴鳳英一聽這話,忙放下筷子,說道:“我們既然來了,就要盡量滿足工人師傅的心意,我們去幾個人,就在倉庫裡給他們唱幾段,也算是盡盡我們的心。”

幾位領導忙勸阻說,天太晚了,可不能太勞累你們。但嚴鳳英主意已定,堅持要去倉庫慰問演出。

幾位領導隻好領著嚴鳳英、王少舫及幾位琴師來到主倉庫,又臨時抽調了十幾位工人去頂替另外幾個倉庫和配電房的值班人員,將未能看演出的人員都聚攏到主倉庫來。嚴鳳英、王少舫抖擻起精神,為這十幾位工人選唱了《夫妻觀燈》《天仙配》中的精彩片斷,直到后半夜才離開工地。

人民喜愛嚴鳳英,嚴鳳英立志要把更好的藝術獻給人民。1963年4月,嚴鳳英去北京開會時,周恩來再次請她到家裡來做客,鼓勵她多演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戲曲。正當嚴鳳英在藝術上更趨成熟,被譽為“黃梅戲的一代宗師”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嚴鳳英受到殘酷的迫害,於1968年4月7日悲憤地去世,年僅38歲。她在黃梅戲《牛郞織女》中有幾句唱詞:“我隻說永做春蠶把絲吐盡,一生終老在人間。又誰知花正紅時寒風起,再要回頭難上難!”沒想到這竟成了她自己的讖語!

1978年5月23日,中共安徽省委宣布為嚴鳳英平反昭雪。著名畫家賴少其在悼念嚴鳳英的詞中寫道:“春滿江淮花起舞,燕子已歸來,君在九天碧落處!”

我想,嚴風英的音容笑貌還在廬山,在廬山含鄱亭,在廬山植物園,在廬山電站大壩,在廬山的山山水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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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沈王一、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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