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少東
2018年08月07日14:19 來源:北京日報
東北老航校建設場景。
馬拉飛機轉場。
老航校籌備期間,向東北老鄉購買馬車上的飛機輪胎。
東北老航校收集到的飛機,機體已經破敗不堪。
排隊給飛機輪胎打氣。
抗美援朝時的劉玉堤和他的03號戰鷹。
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17架各式戰機接受檢閱,從天安門上空飛過。剛剛誕生的新中國,展示了自己的空中力量。
一年之后,這支以繳獲的戰機等為基本裝備的初生空軍隊伍,便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年輕的中國空軍以擊落敵機330架的戰績,在世界空戰史上寫下了一鳴驚人的傳奇。美國空軍參謀長范登堡驚呼:“幾乎在一夜之間,中國便成了世界上空軍力量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共和國的飛鷹,從此傲視長空。
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即東北老航校,是這些飛鷹的搖籃。他們在這裡誕生,從這裡起飛。這裡,是中國空軍夢開始的地方。
空軍夢的種子
軍事領域有個流傳甚廣的“三軍定律”:五年陸軍,十年空軍,百年海軍,用以對比海、陸、空三軍建設難度和形成戰斗力的時間。
“十年”,對抗美援朝時的中國空軍來說是奢望。1949年11月11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正式成立。次年,抗美援朝戰爭開始,到1951年1月,中國志願軍空軍第一次投入實戰。此時,距離中國空軍成立僅僅一年多。
即便是加上東北老航校的“搖籃時期”,中國空軍此時也隻有5歲。
但是,東北老航校既是人民空軍的搖籃,其實也是空軍夢的一個碩果。夢想的種子早已播下,甚至比中國共產黨建立自己軍隊的八一南昌起義還要早。
早在1926年,中國共產黨就在遙遠的莫斯科,播下了第一顆航空的種子。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黃埔軍校學生、中共黨員常乾坤被送往蘇聯空軍學校接受培訓,畢業后留在蘇軍服役。比他更早到蘇聯的王弼,1925年入黨,10月到蘇聯中山大學學習,后轉入列寧格勒空軍地勤學校學習航空機務。到1946年東北老航校成立時,校長就是常乾坤,王弼在不久后任政委。
而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前,對於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來說,空軍都只是一個夢想。無論是紅軍、八路軍、新四軍還是解放軍,接觸到的都來自敵人空軍,來自頭頂上落下的炸彈或是掃射。
其實,早在紅軍時期,紅軍就擁有過飛機,都來自繳獲。1930年,鄂豫皖蘇區紅軍俘獲了一架迷航迫降的國民黨偵察機,將其命名為“列寧號”。可惜短短的一年后,紅軍離開鄂豫皖,“列寧號”也被深埋地下。
1932年,中央蘇區紅軍攻取贛州,繳獲了兩架小型偵察機,其中能飛的那架還被送到了瑞金。說來也巧,繳獲這兩架飛機的是紅11師,原師政委在贛州之戰中犧牲,原32團政委、22歲的劉亞樓火線繼任師政委。劉亞樓,后來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首任司令員。
全面抗戰的烽火熊熊燃起,國共開始第二次合作之后,常乾坤和王弼接到了黨組織的調令,啟程回國。他們到達了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這裡既是他們回國的途經地,也是黨組織最初安排的目的地。此時有一個新疆督辦公署航空隊舉辦的培訓班,43名來自紅軍和八路軍的學員正在這裡學習飛行和地勤機務。
黨組織派常乾坤和王弼到迪化,是想安排他們在新疆航空隊擔任教官,培養黨的第一批飛行員。
當時的新疆督辦是軍閥盛世才。
盛世才早年出身東北軍,曾在日本陸軍大學留學,回國后輾轉來到新疆。盛世才在新疆各派勢力的角逐中,能獨佔鰲頭,一枝獨大,主要因為他與蘇聯的密切關系。為取得蘇聯的信任,盛世才曾公開表示,他是一個堅定的馬列主義者,而斯大林為了擁有一個穩定和親蘇的西南邊界,也或明或暗地扶持盛世才。因為這層關系,盛世才表面上對中國共產黨很親近,甚至還提出過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想法。
在這樣的國際環境和統戰關系下,延安曾與盛世才有過一段合作。陳雲、陳潭秋、毛澤東的弟弟毛澤民等一大批中共領導干部受邀到新疆工作。
在蘇聯的資助下,盛世才組建了一支航空隊,黨組織希望通過這支航空隊培養飛行員,盛世才也痛快答應。
當然,盛世才的算盤很精明,他才不會白給中共培養飛行員,條件是中共幫他向蘇聯要飛機、要經費,飛行員培訓出來后,先要在他的航空隊服役。
按說,常乾坤和王弼,一個是在蘇聯空軍服役多年的資深飛行員,一個是有著深厚理論和實踐經驗的機務專家,他們給盛世才的航空隊做教官綽綽有余,但盛世才卻將他們拒之門外。盛世才幫中共培養飛行員,是以這些人要為己所用為前提的,常乾坤、王弼這樣的“紅色教官”卻不是他想要的。
常乾坤和王弼在迪化的中共代表處盤桓了兩年,隻能在休息時間給中共“委培”的學員們補補課,開開小灶,卻一直沒能進入航空隊的學校。1940年,他們倆終於奉調回到了延安。也正是這次調動,讓他們躲過了一場劫難。
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蘇聯把每一顆螺絲都投入到衛國戰爭中,再無暇顧及盛世才。緊接著,蔣介石派宋美齡登門拉攏盛世才,雙方很快達成一系列協議。盛世才“有奶便是娘”,從此委身蔣介石,與中共決裂,陳潭秋、毛澤民慘遭殺害。
而新疆航空隊中中共“委培”的43名學員,剛剛以優異成績完成了飛行或機務的學業。對他們,盛世才還是惦記著能為己所用,可是這批學員們的態度極為堅定,有人寫詩明志:“百子一條心,集體回延安!”
盛世才指揮不動他們,卻又舍不得殺,更舍不得放,於是就先軟禁,后關押。直到重慶談判后的1946年,這批學員才被釋放。他們先到延安,后到東北老航校,最終成了人民空軍起飛時的骨干力量。
延安工程學校
1940年11月,常乾坤、王弼從迪化輾轉回到延安。剛到延安,他倆就向黨中央上交了一份“建設中國紅色空軍的計劃”。
十幾年前,常乾坤和王弼受黨組織委派去蘇聯學習飛行和地勤機務,可以說是中國共產黨空軍夢的種子,現在,這兩顆種子已經開始萌發。這個計劃凝結了他倆多年來追夢藍天的心血,是我黨我軍歷史上,由自己的航空技術專家,為黨中央提供的第一份比較全面、系統、詳實的空軍建設計劃,意義深遠。
常乾坤、王弼的“紅色空軍”計劃引起了毛澤東、朱德的重視,毛主席、朱總司令親自接見了他們,給予了熱情鼓勵。毛澤東語重心長地說:熱心發展航空事業意見是好的,但要有決心和耐心。同時,他還風趣地說:我國歷史上也有個王弼,和你同名同姓,他是個文人,你是個武將。你這個武的要爭取勝過學文的。
建設空軍的決心,中央是有的,毛澤東為何特意說要有“耐心”?其實不難理解。自飛機發明以來,特別是飛機應用於戰爭之后,空軍可以說站在航空技術和武器裝備的雙重塔尖之上。以延安,乃至以中國當時的科技和工業水平,要建立自己的空軍,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常乾坤、王弼對此也有著明確認識。根據當時的實際情況,他倆主張將培養航空專業技術干部這一重要任務提到日程上來,強調“首先要培養大批航空干部,還要有制造飛機的干部”。有了懂得飛機的干部“才會購買飛機,才能修理、保管及使用飛機”,最后待材料、設備、技術等條件成熟時“能制造發動機、制造飛機”,建設空軍“單靠人家,沒有自力更生是辦不到的”。進而,他們建議在延安籌建航空學校。
中央軍委決定成立第十八集團軍工程學校,作為中國共產黨的第一個航空學校。籌備工作就由常乾坤、王弼負責。
他們在陝北的丘陵溝壑中四處奔波勘察,最終把校址選在了安塞縣城西的一條山溝裡,幾排土窯洞就是學校了。機場則選在了延安和安塞之間一條平坦開闊的山溝裡。
選調學員也在同時進行著。
當時選拔飛行學員的標准,看上去比現在要簡單得多,要求也低得多:中共黨員,軍齡三年以上,高小以上文化程度,身體健康。但即便是這樣的標准,最終入選者其實也是千裡挑一,乃至萬裡挑一。
后來的抗美援朝一級戰斗英雄、傳奇的英雄飛行員劉玉堤,就是第一批被選中的學員。他在朝鮮戰場上,共擊落擊傷9架美軍戰機,曾創下一次戰斗擊落4架敵機的戰場紀錄。
被選為飛行學員時,劉玉堤年僅17歲,是358旅偵察參謀,多次完成過潛入鬼子據點的偵察任務,經歷過百團大戰的錘煉。數千人的358旅,隻有兩個飛行學員名額,劉玉堤“有幸中了一彩”。在這之前,劉玉堤也想過自己能“飛”,不過那是發狠賭咒一樣的設想。
參軍三年,劉玉堤經歷過幾次敵機轟炸,兩個最要好的戰友,在轟炸中犧牲於自己的眼前。在一次電視台採訪中,劉玉堤回憶:“敵人飛機來了,就把我的通信員腦袋給打穿了,哎呀,好可憐,很生氣,我非常生氣的。我們沒有空軍,陸軍就老叫人家欺負,因為束手無策啊,最后隻好拿著機關槍對著它打,打半天打不著。那時候覺得,哎呀,敵人飛機忒可恨了,等我要能上去就非打它不可。”
中國共產黨的第一批飛行學員,多數都是帶著這樣的情緒參加學習。他們在原部隊,個個都是“兵尖子”,也是部隊首長的“心尖子”。358旅雖然隻抽調了兩個兵,時任旅長張宗遜也舍不得,但軍令如山。他和旅政委李井泉親自給劉玉堤送行,千叮嚀萬囑咐:“好好學,學出個模樣來,上天殺敵立功!”
1941年4月6日,第十八集團軍工程學校正式開課。王弼任校長,常乾坤為教務主任,和他們一樣在蘇聯學習過航空的劉風、王璉等當教員。劉玉堤等一百余名各部隊選調來的優秀戰士是學員。
這所專門培養航空人員的學校,一切都還是空白。教員和學員們要拿出一半以上的時間,修整校舍、清理場地、砍柴開荒……
學員們的文化水平參差不齊,劉玉堤這樣高小畢業生上初級班,語文、數學、物理、俄語等基礎課有太多要補。文化程度較高的上高級班,由留學過蘇聯的教員教授航空理論。比如發動機專業的熊焰,他在國民黨的航空學校學習,卻沖破國民黨封鎖闖到延安。
工程學院所有的學習都是基礎知識或理論教學,一是因為延安沒有實物教學的條件,二是工程學院建校之初,就得到了蘇聯的承諾,可以援助飛機和接收學員留學。
但是這個承諾很快被國際局勢的風雲變幻打破。工程學院剛剛成立兩個月,德國對蘇聯發動突襲,蘇聯再無力兌現援助承諾。而與此同時,侵華日軍也變本加厲,以圖把在中國的佔領區變成其后方基地。
為渡難關,中央實行精兵簡政,大大縮減脫離生產人員。剛剛成立的工程學院撤銷,改組為工程隊,合並到延安抗日軍政大學第三分校。不久又把抗大三分校改為延安軍事學院,學員被分到各個大隊,從事生產勞動。王弼成了炮兵工程隊隊長,副隊長是劉風。而常乾坤,因為“俄文水平與蘇聯教官沒有兩樣”,被任命為軍事學院俄文工程隊隊長。
不過,雖然工程學院這個機構不存在了,但其人員構成仍保留下來。這一批空軍夢的種子只是短暫“休眠”了一段時間,很快又開始生根發芽。
1945年10月,常乾坤受命赴東北創辦航校之際,任弼時對他說:“隻怪那時條件太差了,這個航空工程學校不得不並在抗大三分校裡。那些學員現在都在做什麼工作?”
常乾坤說:“有些學員后來學俄文,有的當了農業合作社的主人,還有的當了木匠、鐵匠,有的去趕大車……”
任弼時笑道:“把這些木匠、鐵匠、農業社主任,都帶到東北去吧,到那兒辦航校去。”
劉玉堤當時就是所謂的“木匠”。不只是木匠,他還在鐵皮加工廠干過白鐵工、電焊工、鉗工,樣樣學得精熟,隨便拿一塊鐵皮就能敲出個茶杯,搬個樹樁就能打成板凳。這倒是從另一個側面印証了飛行學員選人的眼光之准——未來駕駛戰鷹搏擊長空的英雄,這點兒心靈手巧、一學即會的本事自然不在話下。
一天,一個文工團員找劉玉堤做二胡。劉“木匠”和他玩笑,故意“拿大”,說這可要等些日子。文工團員就說,我用一個好消息跟你換。你還想不想學飛行啦?航空組都已經成立了。結果,劉玉堤丟下手中的活計就往校部飛跑,哪還管什麼二胡。
放出去的鷹
這是抗日戰爭轉入反攻的1944年,中央軍委在八路軍總參謀部下成立了航空組,由王弼、常乾坤任正副組長,原工程學院的教員們任組員,原來的學員們也有不少像劉玉堤一樣回歸了本隊。
航空組的第一個任務是負責修建延安機場。當時延安有一個國民黨留下的舊機場,但極少有飛機起降,設施早已破敗。美軍駐延安觀察組乘坐的飛機第一次降落這裡時,一個輪子陷進了墓穴,機身側斜,發動機的螺旋槳都撞地折斷了。
延安新機場就在原址擴建,這在延安可是件大事,四鄰幾個縣的民兵都動員起來,毛澤東、朱德等中央領導也參加了勞動。
新機場於1944年年底竣工,跑道長2000米,寬60米,用碎石、沙子和黏土摻拌成“三合土”鋪筑。雖然簡陋,但能夠滿足當時絕大多數機型起降。只是,這裡起降的飛機仍然很少,以美軍觀察組的運輸機為主。但是航空組的學員們,總算有了與真飛機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1945年8月20日下午,日本剛剛宣布投降沒幾天,延安的歡慶氣氛還沒有消退,一架日式飛機忽然飛到延安上空,嗡嗡嗡地盤旋著。在延安的美軍觀察組極為緊張,開著吉普車疾馳機場。
讓美國人疑惑的是,八路軍並沒有向這架飛機開火,而是讓它降落在了延安機場。那是一架由6名汪偽起義人員駕乘的飛機,他們早和新四軍取得了聯系。日本投降后,這些汪偽起義人員躲過了國民黨的“接收”,把這架日本“九九”式雙發運輸機、汪偽政府的“建國號”開到了延安。
這架飛機到延安后馬上改了名字,按起義日期命名為“820號”。換上了八路軍土布軍裝的6名起義人員,也拋棄了原來的名字,以示與汪偽時期徹底決裂。他們的新名字是蔡雲翔、於飛、張華、顧青、田杰、陳明秋,他們開創了駕機起義、率領敵偽航空人員投奔革命的先例,很快成為黨的航空事業的開拓骨干。
“820號”剛到延安就出了彩。8月底,延安召開軍民慶祝抗戰勝利大會,“820號”順著狹隘的山谷低飛,把傳單花瓣一樣撒向會場。“我們有飛機了!”人們歡呼著張開雙臂,爭搶著傳單,會場一片沸騰。
歡樂的激情之下,中央已經冷靜地著眼於更長遠的計劃。
8月28日,毛澤東在延安機場登上飛往重慶的飛機,國共重慶談判即將開始。而留在延安主持中央工作的劉少奇,找來了航空組組長王弼。中央決定在東北創辦航校。
日寇侵佔東北14年,為了掠奪中國資源,在東北興建了大量廠礦和軍事設施。特別是在戰爭期間,日寇把東北營造成它的后方航空訓練基地,單是1945年舉遷到東北進行訓練的航空士官學校第59期就有4500人,各種飛機近700架。日寇潰敗后,遺棄了大批航空設施、器材和人員,光是機場就有160座。
日寇潰敗后的東北,對創建人民空軍無疑是一個重大機遇。其實不僅是空軍,人民軍隊的炮兵、裝甲兵有的也是在這一時期的東北從無到有,迅速壯大。
延安炮校校長朱瑞,留學蘇聯多年,炮兵專業出身,是八路軍中為數不多的專業兵種將領。他本已被任命為軍委副總參謀長,卻主動申請辭職降級,要“干炮兵,專一門”,帶著炮校1000多人一頭扎向東北。
朱瑞帶著延安炮校的教員、學員兩手空空地來到東北,兩年時間,一支手握700余門火炮、15萬余發炮彈的強大炮兵部隊橫空出世。朱瑞因此被稱為“中國炮兵之父”。
朱瑞同樣對創建人民空軍作出了開拓性的貢獻。他到東北后被任命為東北民主聯軍后方司令員、軍政大學副校長、炮兵學校校長等職務,負責指揮民主聯軍后方機關、部隊和炮兵、工兵、裝甲兵、航空兵、總部同蘇軍之間的交涉聯絡等工作。
在朱瑞的直接領導下,東北民主聯軍先是成立了航空總隊,后建立東北老航校,朱瑞分別兼任過總隊長和校長。
當時擔任東北老航校副教育長的蔣天然說:“航校的籌備工作是朱司令員一手操辦的,他親自到各地去為我們挑選飛行員和地勘人員……如果不是朱司令的魄力與耐心,航校一時也辦不起來。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朱司令員是我軍第一個航空學校的創始人,也是新中國航空事業的創建人。”
這是后話。先說王弼等人,接到了中央到東北籌辦航校的指令后,已經懷揣多年的空軍夢再也按捺不住,航空組急如星火地奔赴東北。
“820號”派上了用場。航空組近水樓台,王弼帶著蔡雲翔、劉風、陳明秋等人,9月2日就乘著“820號”第一批直飛東北。可惜,“820號”中途出了岔子,在張家口機場加油時,飛機起落架斷了一個,不能再飛。正好晉察冀軍區在張家口組建航空站,把王弼留下來臨時當了一段時間站長。蔡雲翔等人則改由陸路繼續趕赴東北。
一個月后,第二批辦航校的人員在魏堅帶領下啟程了。魏堅過去在湖北搞地下工作,又曾受黨派遣到國民黨航校學飛行。他原本是王若飛的秘書,准備隨行去參加重慶談判,因為籌建航校而被換了下來。沒想到,王若飛和葉挺乘飛機回延安時遇難。魏堅后來說,建航校讓他撿了一條命。
眼見著兩批航校籌備人員奔赴東北,常乾坤卻隻能干著急。因為俄語好,他正擔任著外事聯絡和翻譯的工作,一時脫不開身。其實,中央領導早看出了這位中共最早的飛行員的心思。
葉劍英和任弼時兩位中央領導約見常乾坤,委派他帶領第三批航校籌備人員赴東北。任弼時說:“長翅膀的人是坐不住的,你們需要遼闊的天空。”
常乾坤興沖沖地回住處打點行裝,劉玉堤忽然闖了進來,心急火燎地就是一句:“隊長,我要跟你一起走!”
劉玉堤雖然幾年前就是工程學院的飛行學員,其實連真正的航空知識都還沒機會學,因此並沒有被列入籌建航校的名單。作為資深飛行員的常乾坤,卻看出了這個勇敢、機靈的小戰士的潛質,提筆給組織部門打報告要人。后來的中國空軍傳奇飛行員,這才搭上了真正學習飛行的“末班車”。
常乾坤一行人啟程時,剛剛從重慶歸來的周恩來趕來送行。他再一次深情叮囑:“你們是放出去的鷹,遇到事要多動腦筋。”
不只是周恩來,常乾坤臨行的這幾天,劉少奇、葉劍英、任弼時、彭真等中央領導先后找他談話,送行、勉勵的話自然很多,令他有些不解的是,這些領導人不約而同地提到了“困難”,提醒他准備好應對“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難”。
赤手空拳去創建航校,常乾坤知道困難會很多,也有這個准備,但是,他和十幾萬出關的大軍一樣,真的遇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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