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入印度,未得印、英准许,依国际法,要先解除武装再囚禁,故我们未进入城镇,只在山地扎营,一面构筑工事掩体壕沟,作备战状;一面整理行装、理发、洗澡、洗衣、擦枪抹油。果然,英驻印东警卫军团团长艾尔文接到中国军进入印境的消息时,非常震惊,即电告新德里英驻印总督魏菲尔上将,于是出现了两种不同主张:
印东的艾尔文主张武力包围,缴械囚禁,并调兵遣将,向我驻地集中,因为他曾目睹从缅甸撤回的英军,人人蓬首垢面,衣衫不整,弹械俱失,十足似一群难民,认为中国军必然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必将破坏治安。适巧英驻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将军也到了新德里,他曾与孙将军三次会晤,请求出兵为被围的英军解围,对孙是十分敬佩的,因此他坚决反对缴械囚禁我军!最后议定,让艾尔文来到我们的驻地视察检阅后再决定!
孙立人认为特务连经受过特别培训,又参加过战争,所以让我们特务连代表仪仗队受检,我是指挥官。约11 时,艾尔文将军来到,前面是4 辆宪兵机动车开道,后面跟随侍从及记者,再后又是4 辆宪兵车。孙将军陪同检阅,艾尔文慢慢从队前经过,看得很仔细。等他上了检阅台,我即指挥操演分列式。队伍整齐划一,威武雄壮。艾尔文与随行人员不停地点头拍手!最后邀他去山林战地视察,他见我军士兵都在战壕里,弹上镗,刀出鞘,一副准备打仗的模样。他对这次检阅视察很满意,认为中国军队纪律严格,战斗力强,再无缴械囚禁之意,反而把我们当盟军、可依靠的客人,并送来一车车给养,吃的用的齐全充足。
1941 年,德军已席卷欧洲,日军也囊括了东南亚。美国深感威胁,在史迪威催促下,中、英、美组成同盟军。我们这批远征军正式成为盟军的成员。
英军选气候凉爽的蓝伽兵营作为我们的整训基地。美国供应武器、弹药和医疗用品,并开办了十几个短期训练班,有炮兵、火箭、喷火器、汽车驾驶与保养、战车、坦克等班,我们都学到一技之长。我学的是汽车驾驶保养,不久即任吉普车连连长。这些学校的教官都是美国大工厂的专家学者,是应征而来的。我的薪水是每月120多卢比(印币),士兵的薪水大约每月20 到30卢比,约是一两的金价。我还有办公费,每月100 多卢比,一人用不完,常常去华侨办的餐馆吃饭。当时蒋纬国任上尉参谋,我们常在篮球场见面,他学的是战车,后来当上了装甲兵团的司蓝伽位于印度的中部,与印最大的城市加尔各答相距千里,因英国人在此建造了许多公路铁路,去加尔各答可以朝发夕至,交通便利,故我们常去那里游览。加尔各答也有唐人街,地小人挤。英国人允许华人在那里开店,只要他们不反帝,纳税就行了。英人统治下的臣民可分三等,一等当然是英国人,二等是为他们工作的公务员、服务员、军警等,三等即无权无势又无恒产的普通大众。在印度的华侨,山东人最多,其次是云南人、湖北人。山东人多当警察,湖北人多会医牙,虽无大成,衣食无缺,可算中等。我们来到这里,华侨得益良多,我们请他们做向导、伴游,代买戒指、手表;他们地位也提升了,中英是盟友,无分高低,华侨也觉得扬眉吐气。
整个远征军有官兵6 万多人,女性只有2 人即上海的李小姐和广东的胡小姐,都是大撤退时爬过野人山侥幸活着去到印度的。胡小姐不久嫁给了一个华侨,整个远征军只剩下李小姐一位女性。物以稀为贵,所以追求她的人很多,包括一些高官。她都“站稳立场”一一拒绝。可能是基于同乡又同龄的关系,她却常来我处,一同吃饭,一同看电影,我们成了好朋友。记得有一次,我开车带她去游览王宫,不小心车撞到树上,碰掉她两颗门牙,我非常难过,她却安慰我,使我迄今不忘!不久我陪她去加尔各答装了假牙,她的乐观与欢笑使我更喜欢她,我们在中秋的晚上同游公园,月光皎洁,环境幽美,真如仙境。我们同住一旅店,分房而睡,以礼相待,并无逾越,这才是真爱!倭奴未灭,何以成家,我们都没有婚嫁的念头。后来她想去国际大学读书,我很支持并送她去,她成为该大学唯一的中国学生。我们相约通信联络,但我军开始反攻后,我也调到前线,天天移动、没有定址,就失去了联络,此情只待追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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