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老太”与一座桥
“一座桥有一座桥的命。”85岁的邹兴兰老人点燃一根烟,用她那特有的嘶哑嗓音来概括她与惠通桥之间70多年的情感和回忆。
在松山东岸惠通桥所处的怒江峡谷间,邹兴兰还有个更响亮的名称:“班老太”。说起她,怒江上下一带无人不知,作为抗战老兵的遗孀,她的生活历程本已是一个传奇了。
她15岁在惠通桥东岸桥头卖杂货,亲眼见证了惠通桥当年被爆破的历史瞬间。而她的姐夫姚新升是广东人,1938年至1939年间,亲身参与了惠通桥的修建,与当时的缅甸华侨分会会长、惠通桥的主要捐资修建人、著名的爱国华侨领袖梁金山先生关系密切。她的老伴班国全,是贵州人,隶属远征军76师,1944年6月参加了松山大战,后来在滚龙坡一战中受重伤转回后方,在现今他们仍然居住的施甸县太平镇大坪子村养伤期间与邹兴兰相识。战争结束后,班国全被安排在惠通桥守桥。
1945年3月,18岁的邹兴兰与25岁的班国全在惠通桥边结婚。之后,他们生育了16个孩子,历经生活磨难,养活了8个。如今,“班老太”的大儿子已经62岁了,最小的儿子班春富42岁。一大家子人聚拢有上百人,“班老太”已是五代同堂。
“当年,桥被炸后,日本人就用飞机来轰炸江对岸的守桥部队,子弹是嗖嗖地飞过来,我们老百姓看到飞机从空中飞过来就到处跑,日本人真是作孽呀。”
老人前年不慎跌了一跤,左腿行动不便,但精神状态极好,思路清晰,表达流畅,听力很好,除眼睛因老年白内障有些视力模糊外,一切都显得阳光灿烂。为什么不愿接受采访?红旗桥边防站副站长余苗告诉笔者,她不喜欢被打扰,但只要是边防站带来的,她都会热情相迎。
老人的烟瘾大。她说这都是在老伴班国全去世后开始的。说起老伴的离世,邹兴兰的眼泪就下来了。“他可怜呀!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参加了抗战的班国全在守了惠通桥五年后,就回到了大坪子村务农。班国全离世的那一年是1989年9月,邹兴兰记得很清楚。当时,班国全收到家里人给他捎来的两瓶茅台酒。自抗战之后,班国全就再也没有回过故乡。这来自故乡的酒,让心情郁闷的他有了更多的伤感,没想到,由于茅台酒度数高,导致班国全胃出血,随后引起其他并发症,不幸离世。
“他就没在这世上享过一天清福。不过,这些年有红旗桥边防站官兵陪伴,我还是好开心。”邹兴兰笑了。
红旗桥的坚守
1974年6月,在距离惠通桥下游400米处,新建的红旗桥通车了。自此,惠通桥所承载的历史使命从此被红旗桥接过,抗战和禁毒成为这两座桥不同时代背景下所凸显出的最有特色的标识。到1993年,惠通桥被云南省政府公布为云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加以保护。
1977年11月15日,红旗桥边防站成立。这里是昆畹国防公路干线的咽喉之一,是由内地通往边境地区的必经之地。当时,境外的毒品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内地。作为当时最为重要的关卡,红旗桥成为缉毒前线的主战场。在这个一年四季潮湿闷热的峡谷里,一群边防官兵开始在这里“以峡谷为家,以艰苦为荣”守护着红旗桥。
改革开放后,邹兴兰夫妇也从大坪子来到红旗桥头,他们开的一间十余平方米的小商店就在红旗桥边防站对面,并由此和守桥官兵结缘,成为远近闻名的“拥军模范”。
自从班国全去世后,官兵们经常帮邹兴兰老人挑水、砍柴,生病时部队的军医给她看病、喂药。邹兴兰离开儿女自己一个人生活,对于她来说,官兵们是她平日的依靠。大家喜欢邹兴兰的平和慈祥,特别是新分来的战士,值完班都喜欢往她的小店里跑,在那个小家庭里,邹奶奶将做好的饭,腌制的腊肉、水豆豉端给战士们吃,这让远离故乡的战士们感受到家的温馨,时间久了,大家都亲切地叫她“班老太”。
每年11月份,是“班老太”最伤心的时刻,一批老兵又将退伍返乡。这个时候,她就将积攒下来的鸡蛋煮上一锅,临别时往战士们每人的口袋里塞上两三个,令平日里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汉子们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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