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所在的部队任务是把从沧州、青县到静海铁路铁轨全部卸掉,砸坏、烧掉枕木,挖断路基,使对方纵然垫上厚土也不能恢复使用。数年后我才领悟到:这是毛主席总体战略的一步,阻断北方之敌南下,为淮海战役创造有利态势。
在夜车上,我们一直热烈地聊着,回忆着。刘一平问我:“我有几个问题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一是我那时骚扰了半天,怎么却没有看到一个共产党部队?而我一到济南,百十里地的共产党军队又铺天盖地突然出现了?你们一天就把青县、沧县、永清3个县城拿下来啦,还使津浦线彻底瘫痪,电话切断,我们不能回北平。当时我带两个团坐火车从济南到德州,铁路线就断了,部队只好开始步行。”
我接着说:“当时我们已完成了所有任务,于是大撤退,你们追击我们,我们过了黑龙河,到了解放区。部队汇合后,清点伤亡情况,宣布我表哥——第十连文化教员阵亡,令我非常难过。在我们撤退的过程中,我表哥受了重伤,身中两颗子弹,倒在青纱帐里,当时我经过他身旁,他奄奄一息对我交代:‘给家里带个信,我不行了,你快走。’我继续往西跑,实在太疲劳了,蹲下就睡着了,拂晓时,一个刺猬把我拱醒来,然后我接着再跑,才过了黑龙河。”
我对刘一平说:“我当时是华北新兵团十一连文化教员,要是搁在40年前,我肯定要杀死你,因为我表哥就死在你们手里。”几个人都笑了,旁边的刘云程一语双关地笑道:“是啊,现在我们坐在一趟列车上喽,而且目标也一样——北京城。”后来,1993年我母亲去世,我和老伴回故乡为母送葬,竟然见到我表哥前来吊孝,当时我惊呆了,万万没有料到他还活着。表哥告知我:那天天亮后,他被当地农民发现而得到了救治,并把他送回家,死里逃生,解放后在乡务农,享受“残废军人”待遇。
刘一平感叹片刻,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次战役,我们死的人不多,但伤亡了不少马匹。我们去骚扰你们,探听虚实,你们怎么有这么多火药做地雷?村里村外、田野大道上到处是地雷,马蹚上地雷,马腿断了或者死了,人摔下来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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