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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舰归来【3】

2016年01月12日08:40   来源:北京日报

原标题:“致远”舰归来 (上)

“经远”找到了

为什么说是三分之一可能呢?

大东沟海域吞没了四艘北洋水师沉舰,其中“扬威”搁浅于浅滩,原舰早已无存。另外三艘,“丹东一号”必居其一。所有知道内情的业内人士都盼着它就是“致远”,但谁都不能下结论。

日本档案相当细致,对于在大东沟外海沉没的4艘北洋水师军舰坐标都有明确记载,但细致归细致,却存在着严重的矛盾。

陈悦告诉记者,现在所能找到的记录北洋军舰沉没坐标的日方原始资料,一份是日本防卫省防卫研究所保存的原始档案,形成于1895年左右,是当时日本海军为了编撰甲午海战史而做的档案汇总。另外一份是1905年由日本东京春阳堂出版发行、日本海军官修的甲午战史《明治廿七八年海战史》。

两份资料均记载了沉没在大东沟海战区域的4艘中国军舰的坐标,两套坐标点除了1个坐标存在较大差别、难以重合外,其他3个坐标的位置都相差不大,但是各坐标上分别是什么军舰,则存在较大的分歧。

丹东港工程船意外发现那块铆钉铁板的位置,和日本防卫省档案中标定的北洋水师“超勇”舰沉没的位置接近,而这一坐标在《明治廿七八年海战史》中,标注的则是让中国人十分关注的“致远”舰。

“我曾经认为是‘超勇’的可能性很大。”陈悦说。他认为日本防卫省的档案价值更大,“因为它是日本为了编纂甲午海战史而做的资料汇编,所以我觉得可信度更高。”

同时,另外一艘沉舰“经远”舰的沉没位置,在史学界也存在争议,所以单凭坐标位置,根本无法确定“丹东一号”到底是哪艘舰。一时间,史学界对于这艘沉舰的真实身份,出现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丹东一号”的发现得到国家文物局的高度重视,为进一步确认其性质,当年启动了再次调查工作。

2014年8月,周春水带着二十多人的考古队,重新回到丹东港。

在重点调查阶段,不同于四处移动的物探扫测调查,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定点“抽沙”潜入海底将沙下的船体揭露出来。

“当时我的任务主要是了解船的轮廓,看船到底有多大,找到船的边框,所以不是在一个地方一直抽下去,也不可能就一个地方抽得太深,只要通过抽沙让船的舷边露出来,就会转移到下个地方去抽。”周春水解释说。

就在周春水和他的队员在海底寻找沉船舷边的时候,他派出的另外一个“物探小分队”,在附近的庄河海域,又发现了重要的“疑似点”。不过,那个位置多被认为是“经远”沉没海域。

史料记载,1894年9月17日上午10时许,在护送运兵船返回时,“经远”等10艘北洋水师主力舰船与日本联合舰队主力在黄海大鹿岛海域遭遇。

海上激战至下午3时30分,“经远”舰管带林永升被飞入司令塔的炮弹片击中,“脑裂而亡”。按照这个记载,“经远”应该是沉没在大鹿岛附近。

但是据1934年版《庄河县志》记载,“是时,舰在虾老石(即老人石)东八里许,士卒皆请林(永升)就岸,林不肯,躬亲炮弹,督战未几,左臂中弹,舰突亦被击碎,林知事去,返身入内,扃锁仓门,危坐以殉。”老人石就是黑岛海面的一块礁石,距离海岸约5公里。在当地的传说中,早年出海的渔民曾无意中捞到过炮弹,带回岸上后发生了爆炸,还炸死过人。当地人称这些炮弹来自“经远”舰,但如今早已不可考。

按照县志和当地传说,“经远”舰沉没地点应该是黑岛附近。

幸好,在少之又少的黄海海战照片中,竟然有一张从日本第一游击队领队舰“吉野”上拍摄的“经远”沉没前的照片。

虽然有史学专家曾经质疑这张照片的真实性,但正是依据这张照片所显示的位置,周春水分析了沉舰后面山脉的形状、光线的角度等因素后,圈定了最可能发现“经远”舰的区域。

在这个区域内,考古队员通过物探手段发现了“疑似点”,在潜水下去调查后,周春水认为在庄河发现的这艘沉舰应该为“经远”舰。

水下舰体还有一米多露出于海床,两侧钢板厚达20到40多厘米,切合装甲舰的结构特点,另外一个证明身份的直接物证是考古队员在“经远”舰上发现的“德文铭牌”。“超勇”和“致远”都是在英国建造的,只有“经远”舰在德国制造,根据照片位置,装甲结构,德文铭牌,“经远”的身份明确了。

“丹东一号”只剩下两种可能,“超勇”或者“致远”。

格林机关炮

9月是大东沟附近海域一年中海况最佳、水下能见度较好的一个月。即便如此海下能见度也不过几米而已。潜水员在水下仅仅能看到近距离的物体。最初的工作是从抽沙过程中逐一发现和记录暴露在泥沙表面的各种沉船构件,试图通过这些发现来一点点拼出沉舰总体的形象。

9月上旬,考古队从沉船上发现并提取了一些物品,比如蒸汽机零件、锅炉冷凝器残片、煤块儿等等。

真正重磅的发现在2014年9月17日,黄海大东沟海战爆发120周年纪念日。

抽沙人员在沙中抽出一个圆柱状物体,外形一般认为是火炮。这件圆柱形的物体当时仍然留在水下,标定了其所在位置后,考古队员继续进行其他作业。

三天后,周春水与队员宋中雷下水测绘,物体全长约117厘米,外径18厘米,下带一旋转托架,炮口有凝结块。第二天,队员们清除掉前日发现火炮口的凝结块,推测为10管格林机关炮。

在发现格林炮的同一地点,考古队员还发现了格林机关炮的炮弹。

这些文物再一次确切地证明,这艘“丹东一号”沉船,确系甲午海战中北洋水师的一艘沉船。

而当陈悦第一次看到水下摄影师吴立新拍摄的这门格林炮的照片时,他做出了更加大胆的判断,“我当时就知道了,这艘舰就是大家找了一百多年的‘致远’舰。”

陈悦的判断是基于他对格林机关炮的了解。

所谓格林炮,是清末中国对美国“gatling gun”的音译。这种速射武器现在翻译为加特林机枪,其特点是多根枪管围绕一根中心轴呈圆形排列,发射时各根枪管由中心轴带动高速旋转、逐一击发,火力十分凶猛。

北洋水师从19世纪80年代开始有部分军舰装备这种机关炮。当时主要用于扫射敌人以及攻击敌方的鱼雷艇等小型舰艇。

让陈悦激动的原因,是发现的这门格林炮的特殊形状。

根据历史档案记载,大东沟海战沉没的中国军舰中,“超勇”、“致远”、“扬威”三舰都装备有11毫米10管格林炮。但是“超勇”、“扬威”的格林炮是早期型号,10根炮管全部外露,而“致远”的格林炮是1886年型,10根炮管罩在一个铜制的圆柱形散热筒内,只能从圆柱筒的一端看到有10根炮管的炮口,外观上看不到炮管。

“‘丹东一号’沉船上发现的,就是这种外面有散热筒的1886型格林炮。”通过格林炮的型号,陈悦推断出“丹东一号”就是著名的“致远”舰。

“考古工作和历史研究的方法是不同的,我们需要足够的证据,才能确定沉舰的身份。”作为“丹东一号”的考古队领队,周春水谨慎地向文物局汇报:通过上述工作,在黄海北部的交战海域,可确认“丹东一号”为北洋水师的一艘沉舰,并推测可能为“超勇”舰与“致远”舰二者之一。

2014年夏天,考古队的抽沙工作持续了两个月,对沙下的沉船进行抽沙揭露后,清理出长达50米、宽10至11米的舰体,沉船上部轮廓基本露出,舰体两侧倒覆着用铆钉连接的铁板。

结束工作时,考古队从海底舰体上取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主炮炮管太残缺了,被炸的只剩下一点点,看残骸的形状,应该是从炮管里面炸了,不是从外面被打碎的。还有一些子弹、一些比较厚的瓷片。瓷片大部分是欧洲的硬瓷,还有中国的青花瓷。”周春水说。

回到北京后,他们对格林机关炮上面的铭牌进行了除锈处理。除锈后的机关炮铭牌上清晰地显示了一个年份——“1886”。

1885年11月,清廷下旨确定订造两艘穹甲巡洋舰,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承建其中的“致远”号。1887年,“致远”完工,运回中国。“1886”的铭牌完全符合“致远”的标识。“超勇”1880年就下水了。不过格林机关炮是军舰随属武器,也有可能是后来装备,不能完全排除是“超勇”。

一切指证都指向了“致远”舰。但是对一向严谨的考古人员来说,还缺少最直接、最确定的证据——在沉舰上发现任何印有“致远”二字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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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杨丽娜、谢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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