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8日07:33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1963年,仲勛受隔離審查期間,組織上安排他在中央黨校(獨居在西公所)學習。在此期間,他認真閱讀馬列、毛主席著作,並利用空余時間在住地后院的空地上種了一大片玉米、蓖麻和蔬菜等。當然,收獲多半是交公的。他曾對我說:“革命不是為了當官,種地同樣可以革命。”他還寫信給毛主席要求到農村去當農民。毛主席讓中央組織部部長安子文回復說,農村太艱苦,還是到工廠去。1965年,組織上安排仲勛到洛陽礦山機械廠擔任副廠長。我當時正在北京海澱區搞“四清”,隻請了一天假回家給仲勛拆洗被褥,為他送行。不想,從此一別就是8年。回想起來不禁讓我潸然淚下,感慨萬分!
1967年1月3日深夜,西北一所大學的紅衛兵突然闖到洛陽礦山機械廠,沖進仲勛的宿舍,強行把他帶走。1月4日,仲勛在這所大學受到紅衛兵的批斗。在被批斗中,仲勛不畏強暴,不僅自己堅持真理,而且為其他受株連的同志澄清事實。他還寫信給毛主席,對“文化大革命”開展以來出現的一些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盡管身陷磨難,然而,值得欣慰的是,仲勛得到了人民群眾的信賴、保護和關照。當他被押到富平老家批斗時,那裡的鄉親們說,我們不是來批斗習仲勛的,多年不見,我們想來看看他。要不是他三年困難時期的關心照顧,我們早都餓死了。鄉親們還自發地給仲勛做了一頓家鄉飯。可是,造反派在康生的操縱下仍然不肯放過仲勛,准備把他拉到蘭州、延安繼續進行批斗,最終還是被周總理制止了。此時的仲勛,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1967年4月5日,他寫信給周總理說:“我的反面作用起完了,現在只是陪人挨斗了。”1968年1月3日,周總理派飛機將仲勛從西安接回北京,採取特殊保護方式,交給北京衛戍區監護。
在仲勛受審查、受迫害的日子裡,我和孩子們也受到了株連。“文化大革命”中,我因沒有同仲勛“劃清界限”,一直受到審查。僅在“五七”干校勞動期間,我就被審查了7年之久。3個大一點的孩子尚未成年就去了建設兵團勞動或生產隊插隊落戶。留在身邊的小兒子遠平也被剝奪了升學上高中的權利,還是在老戰友的幫助下才去工廠當上了一名車工學徒。這段時間,對我和孩子們來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也是一場嚴峻的考驗。慶幸的是,我們全家人都經受住了這樣的考驗。
1972年冬,姐姐給我來信說:母親將不久於人世,希望能見上一面。於是,我向干校請假回京探親,得到批准。我的孩子們也因此有機會從各地返京,在姐姐家中團聚了。我和孩子們商量,給周總理寫信,要求見仲勛。我們在信中提了幾點請求:(1)我和孩子們已經多年未見到仲勛了,請求總理讓我們母子早日見到他﹔(2)我們在北京已無住房,請求解決居住問題﹔(3)存款早已凍結,希望解凍一部分存款維持生活。周總理很快作了批復,滿足了我們的請求。於是,我們終於見到了監護中的仲勛。我早有思想准備,心裡一次次地囑咐自己“一定要堅強”。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仲勛見到我和孩子們時,一生堅強的他流下了眼淚,連連說:“這是高興的,這是高興的。”由於多年分離,他分不清哪個是橋橋哪個是安安,更認不出已經長成小伙子的近平和遠平了。在臨回干校前,經我請求,組織上又批准我們見了仲勛一面。借見面的機會,我將他穿破的舊衣服全部換成了新的。從那以后,我每年都可以回京探望仲勛,和孩子們也有團聚的機會了。
1975年5月,仲勛被解除監護,組織上同意我陪伴他一同去洛陽。他被安置在洛陽耐火材料廠“療養休息”,居住在工人宿舍區。在這裡,我們度過了近3年的時光。這段日子裡,我們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人民群眾的溫暖,仲勛的心裡也得到莫大的安慰。每天早上,仲勛都要去郊區散步兩小時,然后讀書看報,下午又到郊區水庫邊散步。時間久了,他同看護水庫的鄧老頭兒及郊區的一些農民都交上了朋友。他們湊到一起的時候,總是談笑風生,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在得知鄧小平同志重新參加中央領導層的工作后,仲勛希望恢復工作的心情更加急切。黨的十一大召開后不久,仲勛便給黨中央寫了一封信,提出想在有生之年繼續為黨工作的請求。與此同時,我在女兒橋橋陪同下,多次往返於北京、洛陽之間,也多次找王震同志反映情況。王震同志非常關心仲勛的“問題”,為仲勛恢復名譽說了話。這期間,我們也找過胡耀邦同志和葉帥(葉劍英同志)。我第一次見到胡耀邦同志時,他從資歷、經驗、工作能力、水平、威信等幾個方面稱贊了仲勛,葉帥也堅決支持仲勛出來工作。在大家的關心和推動下,仲勛於1978年2月24日出席了全國政協五屆一次會議。4月初,仲勛恢復了工作。之后,中央決定派仲勛去廣東工作,“把守南大門”(胡耀邦同志原話)。
對於仲勛同志的歷史問題,1979年8月4日,中共中央批轉中央組織部關於為小說《劉志丹》平反的報告中說:《劉志丹》(送審樣書)不是反黨小說,而是一部比較好的歌頌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描寫革命斗爭的歷史書。習仲勛等同志關心這部小說的創作,對如何改好這部小說發表過意見,是完全正當的,根本談不上什麼反黨陰謀集團活動。“所謂利用寫《劉志丹》小說進行反黨集團一案,是康生制造的一起大錯案”。1980年2月25日,中共中央又發出關於為所謂“習仲勛反黨集團”平反的通知,為仲勛徹底平反。仲勛和我終於放下了沉在心底多年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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