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
(三)關於西方自然科學,毛澤東說,在這方面“東方人要向西方學習”。
毛澤東讀西方自然科學,比較感興趣的是天體史、地球史、生物史、人類進化史等方面代表性論著。關於康德和拉普拉斯的星雲學說,關於達爾文的進化論,關於遺傳學領域摩爾根學派和米丘林學派的爭論,關於土壤學,關於物理學界的基本粒子新概念,關於楊振寧、李正道提出的宇宙不守恆理論,毛澤東都曾花功夫去閱讀和了解。
毛澤東讀西方自然科學,有一個特點,就是從哲學角度來理解和發揮。比如,讀了日本物理學家坂田昌一《基本粒子新概念》后,他提出:世界在時間和空間上都是無窮無盡的。宇宙從大的方面看來是無限的,從小的方面看來也是無限的,不但原子可分,原子核也可分,電子也可以分,而且可以無限地分割下去。再如, 1974年 5月 30日會見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李政道,當李政道解釋他和楊振寧 1956年提出的宇宙不守恆理論時,毛澤東的理解是:就好比我的肩膀,一邊高一邊低,好比我的眼睛,一個好一個不好。意思是事物在對稱中有不平衡。李政道現場演示了物理學上的平衡和對稱不是一個意思后,毛澤東還發揮說:古希臘的歐幾裡德三元宇宙它是不動的,物體是不動的。它是專講空間,不講時間。時間是運動的。時間是空間的屬性,沒有空間是不運動的。(參見《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 6卷,第 557頁。)
法國的拉普拉斯在 1796年發表的《宇宙體系論》一書,提出了關於太陽系起源的星雲假說,由於和康德的學說基本論點一致,后人稱之為“康德—拉普拉斯學說”。蘇聯數學家、天文學家、地球物理學家施密特(今譯施米特——筆者注)在 20世紀 40年代提出了太陽系起源的“隕星說”,又稱“俘獲學說”。毛澤東對這兩種學說都很關注。1969年 5月 19日同李四光談話時,毛澤東表示:我看康德、拉普拉斯講的還有點道理。我不大相信施密特的說法。(《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 6卷,第 251頁。)不知為什麼,毛澤東常常講起拉普拉斯的貢獻。比如,1973年 6月 22日會見馬裡國家元首兼政府總理穆薩•特拉奧雷,大概因為馬裡是法語國家,毛澤東對他講,“拉普拉斯,巴黎大學的數學家,天文學家。他對康德的學說大有發展,建立了星雲學說,就是說,整個宇宙開始都是雲霧狀的,后來慢慢凝結,形成火球,變成現在的太陽系這個樣”。
在自然科學研究上,毛澤東始終承認西方走在了前面,並力主向他們學習。當然,他也主張破除對西方的迷信,但破除迷信和向西方發達國家學習,在他看來並不矛盾。對此,在 1960年 3月 18日會見尼泊爾王國首相柯伊拉臘時,毛澤東講得很清楚:每個民族都有長處,都有缺點。要學習每個民族的長處,不管這些民族的大小。我們東方人有一種自卑感,總覺得自己不行,白種人比我們強。這是一種迷信,要破除。既要破除迷信,又要向西方學習。破除迷信與向他們學習並不矛盾,如我們可以派留學生,進口他們的設備等。我不是反對西方的一切,而只是反對那些壓迫人、欺侮人的東西。他們的文化科學我們要學習。東方人要向西方學習,要在破除迷信的條件下學習西方。(參見《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 4卷,第 349頁。)
〔作者為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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