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鳳
第2把骨灰撒密雲 難忘治水為人民
周恩來的第2把骨灰是撒在密雲水庫上空的。
到過周恩來北京西花廳辦公室或者在淮安參觀過仿建西花廳的人都知道,在周恩來辦公室的書架上放置有兩架小飛機模型。據西花廳工作人員介紹說,周恩來生前說過,“我一生就關心兩件事:一個上天(指搞“兩彈一星”及航天飛行等工作——作者注),一個水利。”周恩來用小飛機模型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這兩件大事。
北京是個嚴重缺水的城市。新中國成立前,供給市區的地表水源隻有城西郊的玉泉山一地,年平均供水量在3000萬立方米左右。遠遠不能滿足需要,更跟不上工農業發展和人口不斷增加的新形勢。
為了抓好北京水利資源的開發,周恩來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他先后主持有關方面修建了官廳水庫、十三陵水庫、懷柔水庫和密雲水庫,並親自率領國務院機關工作人員參加十三陵水庫工地的義務勞動。
因為密雲水庫的規模比較大,周恩來花費的精力也更多。1958年6月26日上午,周恩來在副總理兼國務院秘書長習仲勛同志的陪同下親自來到密雲縣,先是聽取縣委第一書記閻振峰進行情況匯報。中午,他顧不上休息,又領著一班人馬來到潮白河畔,為密雲水庫勘選壩址。當年一位現場參與者后來回憶說:“總理下車后毫無倦意地大步向前走,全然不顧腳下滾燙的一步一陷的沙灘和凹凸不平的亂石堆,隻專心一意地遠望近觀,察看地形。一直來到規劃中的潮白河壩址,他便坐在河灘中的一根木頭上,一邊認真地看庫區地形圖紙,一邊同大家一起研究方案。當他聽取了水利專家們關於潮白河歷史災害情況和修建水庫的規劃設想匯報后,又提出許多問題與大家共同磋商,經過仔細推敲,反復研究論証優化對比,最終同意了潮河主壩與九鬆山副壩的壩址規劃。”第二天,周恩來又主持國務會議,專題討論修建密雲水庫問題。經過約兩個月的充分准備,這座華北地區最大的水庫在9月1日順利開工。
密雲水庫距北京100余公裡,水庫大壩橫跨潮、白兩河的主河道。每當施工的關鍵時刻,周恩來都親赴現場了解情況,就地指導施工。遇有實在不能到場的情況下,也常常是派人或者用電話詢問施工進展和需要解決的問題。在工地上,周恩來還告誡工程指揮人員:“既要保証進度,更要保証質量,決不能把一個水利工程建成水害工程,或者是一個無利可取的工程。要把工程質量永遠看作是對人民負責的頭等大事。”周恩來還在一次水庫工地座談會上說,“這座水庫座落在北京東北,居高臨下,就如同放在首都人民頭上的一盆水,一旦盆子倒了或者漏了,撒出大量的水來,北京人民的衣服都要被打濕的。”
周恩來在這裡雖然隻輕鬆地用了“打濕”一詞,包含的卻是千百萬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啊!
在周恩來的直接領導安排下,20多萬建設大軍經過將近兩年時間的艱苦努力,以3000多萬立方米土石方的工程量,動遷5萬多移民,終於建成了可蓄水43億多立方米的密雲水庫。以當時我們的國力、技術等條件看,都是一個舉世的創舉。也難怪他要把自己的骨灰撒到密雲水庫了。
第3把骨灰撒天津 津門起步鬧革命
周恩來的第3把骨灰撒在了天津海河入海口。1913年春,因四伯父周貽賡從沈陽調天津任長蘆鹽運司榷運科科員,周恩來也隨之到天津,並於那年暑后考入私立的南開學校。從此,他與天津結下不解之緣。
周恩來曾在天津先后讀書5年多﹔他曾在天津組織領導反帝反封建的斗爭,組織青年進步革命團體“覺悟社”﹔他還曾在天津因投身“五四”愛國運動遭反動當局逮捕坐牢達半年之久﹔他在天津結識了許多仁人志士和親密戰友,特別是結識了他后來的另一半鄧穎超同志。
在天津,還發生過一件讓周恩來終生難忘的事情。
1928年的12月間,為了解決順直省委(當時中共領導的地下“順直省委”所轄地域包括河北、山西、北平、天津、察哈爾、綏遠、熱河、河南北部以及陝北——作者注)領導人之間的矛盾問題,周恩來以中央特派巡視員的身份化裝成商人模樣潛往順直省委所在地天津。在一次集會時,反動軍警突襲並包圍了會場。不過反動當局並不知道這是一次共產黨員的重要集會,隻當作是一部分青年過激分子組織的會議。軍警們此次的目的是想抓從外地來的會議頭目。這使周恩來處於十分危險的境遇之中。情急之中,他突然想到了寓居天津的三伯父周貽謙,就讓一位被家人保釋出去的同志幫他帶個口信給三伯。
周貽謙的小舅子錢能訓曾任過北洋政府的交通總長和代國務總理。“攀”這棵大樹,周貽謙也曾在他的蔭庇下擔任一些收入可觀的職務,如鐵嶺稅捐局局長、天津長蘆鹽運司榷去科科長等,並經常在京、津一帶的重要場合出現,以至認識他的人很多。但他對周恩來這個鬧共產革命的侄兒並不太看好。
周貽謙接到周恩來遇險的口信后,大驚失色,立即穿起長袍馬褂,並讓家人從車行要了一輛汽車,趕往周恩來出事地點。
行車路上,周貽謙再三忖度:十幾年了,當年稚氣未脫的孩子早已長大成人了,見面能一眼認出來嗎?在這種節骨眼上,如果稍有遲疑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后果。最后他決定寫一個字幅放置於車前。一邊想一邊就讓車停到一個書畫行前。周貽謙和書畫行的人很熟,可字幅上寫什麼呢,如果寫“接周恩來”,無疑是把他送入虎口,寫“接侄兒”吧,能引起周恩來的注意嗎?臨提筆時,周貽謙寫下了“接周大鸞”4個字,果然,車一到會場門口,機靈的周恩來看到自己乳名就雀躍似的喊道:“三伯,三伯,我爸叫我來給您拜壽,可我被一個朋友拉來聽一個什麼人講話……”
軍警們一見是周貽謙出面,而且伯侄之間彼此熟悉,親密無間,隻好放人。
據說,反動軍警們放走周恩來之后,也不放心,連忙派軍警日夜守候在周貽謙的住宅周圍。周恩來的警惕性很高,他見軍警們對周家女眷出入基本不管不問,所以隻在三伯父家呆了兩宿,第3天一早,他就穿上高領旗袍,帶上假發頭套,化妝成一位闊太太,坐上黃包車,在一位“女佣人”的陪侍下,從憲兵、特務們的眼皮底下遠走他鄉了。
天津,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革命起步的地方,也是他多次涉險的地方,還是他與他的另一半相識、相交、相知的地方。因此他對天津就多了一份熱愛。
第4把骨灰撒濱州 親山親水報母親
周恩來的最后一把骨灰是撒在山東濱州黃河入海口的。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周恩來生前無數次表達過他對母親的熱愛和懷念。無論是他在天津坐牢期間寫下的《念娘文》(該文現已失傳),還是他留學日本時記下的念娘日記,無不充滿對於生他、撫育他成長的母親的感激之情。
1992年3月8日,周恩來轉戰陝北時期的警衛員王還壽同志在北京接受我的採訪時回憶說:“1948年3月23日(戊子年二月十三日),按農歷算是總理的50周歲生日,那天我們中央縱隊從陝北的吳堡縣川口鎮東渡黃河。總理登上渡船后,一邊和船工舵手們握手,一邊熱情地說:‘感謝你們今天把我們送進母親(指黃河)的懷抱,享受母愛的溫暖。’”王老還說:“當時我們還不太懂總理話的意思,后來才知道。”
周恩來12歲離家,從讀書追求革命真理到投身無產階級革命和祖國的社會主義建設,都未能再回故鄉一趟,“想來母親墳前已白楊蕭蕭,而我卻痛悔親恩未報。”他期望死后將骨灰撒進“母親河”,以報答生他、養他的母親﹔同時,祖國也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母親,他回歸了母親河,也就回歸了大地,回報了祖國。周恩來生前曾說過:“人生來是為人民服務的。生前的工作、勞動是為人民服務,死后骨灰撒在祖國的山水大地上,落在山頭田野的,可以作為植物的肥料,落在水裡的可以喂魚蝦,營養水生植物,還在繼續為人民服務。隻有這樣,人類才是生生不滅的。”這是周恩來的貼身衛士韓福裕同志在1991年10月25日親口對我講述的。
此外,1997年我在訪問周恩來生前最后召見的羅青長同志時,他還告訴我,周總理的骨灰撒到黃河入海口,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他是想通過海水把他的骨灰帶到台灣海峽,祈盼著祖國的早日統一。
骨灰撒進江河,豐碑樹在人民心中!
(作者系江蘇淮安周恩來紀念館研究室原主任。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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