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瑋(北京)
和美家庭之外的“不愉快”與“禁地”
前些年,筆者採訪攝影大師徐肖冰、侯波夫婦時,看到一本《彭真畫冊》。翻開畫冊,侯波介紹了一幅自己拍攝的作品——畫面上綠樹連天,芳草滿地,彭真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張潔清緩緩而行,推輪椅的彭真溫和又慈祥,輪椅上的張潔清幸福而滿足。透過照片,人們能感受到彭真夫婦那濃濃的夫妻深情。
在張潔清印象裡,自己與彭真共同生活幾十年,幾乎沒有過爭執和疏遠。在他們的生活中,並非只是張潔清對彭真的關照和幫助,日理萬機的彭真也時時牽挂著妻子,經常把自己認為好吃的東西留給張潔清,雖然有些並不是張潔清特別愛吃的,但這點滴真情讓張潔清滿足並回味。
張潔清喜歡蘭花。於是,每天清晨在院中散步時,彭真總不忘從自家花池裡摘下來幾朵白色的小花,別在張潔清的衣襟上,為腿腳不便的妻子送上一縷清香。多年后,張潔清回憶起這些往事,臉上不禁浮現出甜蜜的微笑。
11月24日是彭真夫婦的結婚紀念日,解放后,每逢這個日子夫婦倆都會悄悄地喝一點酒,以示結婚紀念,這成了他們的一個小秘密,孩子們並不知道。有一年的11月24日,彭真向女兒要酒喝,女兒覺得奇怪,平時父親是不喝酒的。望著女兒不解的目光,彭真臉上浮現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1975年5月,張潔清夫婦出獄后被流放到陝西商洛山中,在一間10平方米的小屋裡,兩條長凳支著一張木板床,就是他們的家。兒子傅洋、女兒傅彥被允許去照顧他們,直到1978年12月28日離開商洛——這是張潔清與彭真第一次過上雖苦猶甜的普通家庭生活,也是彭真74年革命生涯中唯一一次脫離工作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的日子。在張潔清心中,與丈夫在商洛久別重逢時那種幸福的感覺令人刻骨銘心。那一刻,彭真凝視著張潔清頭上的白發,說了一句:“你受苦了!”張潔清頓時熱淚盈眶。
白天,張潔清照看3歲的小外孫女,彭真就一個人出去散步,一走就是一二十裡地,回來時不忘給家裡帶回一擔柴或一擔菜。在門前一小塊地裡,他們種了西紅柿和茄子。家裡做飯的灶不好用,彭真就用家人剪下的頭發,混合石灰、土,用水和起來,自己挽起袖子搪爐子。張潔清身體不好,生活十分不便,彭真便擔負起照顧妻子的責任,兒女不在家的時候,他承攬了全部家務。
1977年,有關部門對張潔清做了錯誤的結論,她很難過,彭真親自幫助老伴起草申訴書。1978年,張潔清獲得解放,被安排擔任商洛地區副專員,那時還沒解放的彭真便給老伴當起了“秘書”,幫助她起草文件或講話稿。對張潔清和彭真來說,在商洛的那3年是很難得的輕鬆快樂的時光。回到北京后,他們還多次回憶起那段生活。
張潔清與彭真這對恩愛夫妻,也曾有過鬧“不愉快”的時候。1964年初夏的一天,彭真一進家門就嚷嚷著要酒喝,張潔清覺得奇怪,因為丈夫平日是不喝酒的。隨后,彭真告訴妻子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喜訊,張潔清不禁“埋怨”起丈夫,“這麼大的事怎麼我事先一點都不知道”。其實,做過秘密工作的張潔清深知紀律就是生命,哪怕夫妻之間也都要自覺地遵守這條紀律,但的確是這個喜訊太“大”了,無論是誰都巴不得先知為快。為了慶祝這個喜訊,張潔清特意拿出了酒,與彭真共同舉杯相慶。
說起保密紀律,在張潔清的家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彭真生前用的那張大辦公桌,家裡所有的孩子和親屬都不能靠近。因為那上面放著許多黨和國家的機密文件,孩子們從小就知道那是一塊“禁地”。張潔清教育子女,不看、不碰上面放的東西,不接桌上的電話,她自己也是不該問的堅決不問,不該說的堅決不說。
20世紀80年代,彭真主持修改《憲法》時,兒子傅洋對修改草案想提點意見,但看到父親為了工作廢寢忘食,不便打擾,便給父親寫了一封信托母親轉交。彭真把兒子的信轉給王漢斌、項淳一、胡繩同志閱:“漢斌、淳一同志:這是傅洋的一點意見,請閱后退我,也可給胡繩同志看看。因為他也是個公民、群眾,當然這是句笑話。”家中政治紀律之嚴,由此也可見一斑。
日后,在張潔清與彭真的幾個子女中,隻有傅洋自1979年以來一直從事著法律工作,他曾在全國人大法工委工作了9年,后為中華全國律師協會副會長和全國知名的康達律師事務所主任,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延續了父親彭真的精神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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