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著名國際問題和中共黨史專家何方
主持人:謝謝何老,下面想請您談談,剛剛您說李老在外交方面,他在我國外交方面有什麼貢獻呢?
何方:起碼有幾個大的貢獻。我們一個時期反“修”,把南斯拉夫和其他好多個共產黨都當作修正主義反了,同它們也基本上脫離關系了。有三個黨,我們不認為是“修”,阿爾巴尼亞黨是一個,還有新西蘭黨。是李一氓同志糾正了我們對南斯拉夫的態度。他那時是中聯部常務副部長。他採取的做法很巧妙,就是建議中央派代表團到南斯拉夫去看看,了解一下南斯拉夫是不是“修”。中央就派他和幾個人組成代表團去看。回來后他組織寫報告,說他們的做法確實不同,但是適應南斯拉夫的特點,不能算修正主義。此后,咱們的看法就開始變了,不把南斯拉夫當成修正主義了。過去咱們是跟著蘇聯走,蘇聯說誰“修”,咱們就說誰“修”﹔蘇聯說不算“修”了,咱們也說不算“修”了。對南斯拉夫,來回變了三次,兩次說它“修”,一次說它不是“修”。對南斯拉夫,最后不好下台,中聯部提出請鐵托訪問一下中國,這樣就和南斯拉夫的關系正常化了。這是李一氓同志做出的一個很大貢獻。
第二個很大的貢獻,一氓同志還推動同共產黨以外的各國政黨建立聯系。在國際關系中,我們團結的人總是越多越好。他和我們一些人討論商量,提出意見,說我們不僅僅要恢復和各國共產黨的關系,要尊重它們在本國的工作,而且應該和社會黨發展關系,同其他政黨也要建立聯系。在一氓同志離開中聯部的時候,我們和各國的各類政黨都有了聯系,包括日本自民黨,美國的民主黨和共和黨。應該說,這裡有一氓同志的重大貢獻。
主持人:謝謝何老給我們介紹李老在外交方面的兩大貢獻。最后想請教何老的問題,我們知道李一氓同志,您剛剛也介紹,他在黨內是少有的大知識分子,他學識淵博,涉獵的范圍非常廣,而且在詩詞、書法藝術上面都有很深的造詣。我們也想請教一下何老,您在和李老接觸當中對於他這方面的才華和他在多方面的造詣,是不是感觸很深,當時會對您自己產生什麼影響呢?
何方:很多人和一氓同志談不到一起,覺得他怪。原因就是一氓同志談的一些問題,有些人摸不著頭腦。有一次我去看他,有一個將軍正在那裡坐著,隻見倆人一人拿著一個煙斗,對坐抽煙,可是不說話。和能聽懂一氓同志所談的,知識多一點的人在一起,情況就不同了。一氓同志和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對一個作品,他可以講一大通,讓聽的人津津有味。我覺得,像一氓同志這樣的人,古今中外的知識那樣淵博,確實很少見。陳雲提出讓他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組長,就是因為他懂行。古籍整理的學問很大。比如版本學。一部書,是明朝的版還是元朝的,差一個朝代,書的價值就大不相同。咱們中國的書,最早的是宋版,唐以前的都沒了。一氓同志不僅對版本學,而且對不同古籍的背景、環境都內行,學識確實淵博。讓他負責整理古籍,正是因為他懂的多。
要整理佛藏和道藏,是他提出來的。他說,在我們中國土生土長的,一個是儒教,一個是道教,外來的有印度的佛教。儒教有經史子集,要承認佛教道教著作也是古籍,需要整理。在佛藏弄出了頭幾部時,他拿給我看過,說最后可以弄出一二百部。所以,他在古籍整理方面的貢獻是很大的。他曾和我談過,說要找人接替他,但是想了半天還找不到。一直到他去世,古籍整理小組組長還是找不到人,后來讓南京大學校長匡亞明當了。我曾經說過,在文才上,在研究范圍的廣泛上,李一氓在中國共產黨內是空前絕后的。空前,是在他以前沒有。絕后,是不容易再現。一氓同志既長期參加革命戰爭,又有那麼大的學問,能寫文章寫詩詞,像他那樣的既有才華,又有立場的老干部,實在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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