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驚濤——舟山戰役紀實【4】

守軍垂死掙扎，戰況空前慘烈

大榭、金塘、六橫等島接連丟失，使蔣介石深為震驚。為確保舟山這個反共前哨基地，蔣介石於10月11日帶著蔣經國以及桂永清等陸海空將領飛赴定海，策劃防務措施。他們將登步島作為防守重點，並准備反攻金塘、六橫等島﹔同時急調駐汕頭的胡璉兵團第六十七軍增援舟山，使舟山群島的國民黨軍由6萬人增加到9萬人，超過了我第七兵團攻島部隊4萬人的一倍。

在此情形下，我進攻登步島的部隊遭遇了守敵的頑強抵抗。

登步島位於舟山本島東南3.5海裡，雖然只是一個僅有約14平方公裡的小島，但卻是屏障舟山國民黨軍的重要據點。

11月3日22時，我軍第六十一師一八二團三營、二營1個半連和一八三團一營由桃花島登船起渡，此時風雨交加，海浪洶涌，航行十分困難。渡海勇士們經過約半小時的奮力搏斗，終於在登步島南海岸登陸成功。但后續部隊出航時遇到了意外情況，由於海上突起逆風，潮水旺退，船隻無法開出，整裝待發的第二梯隊隻能隔海觀戰。因此這天晚上隻有第一梯隊的7個半連1000余人登陸，他們面對的是以逸待勞的國民黨軍1個團另2個營。在后續不繼、敵眾我寡的不利情況下，1000多名登陸勇士滿懷敢打必勝的大無畏革命氣概，精神抖擻，義無反顧地向守島之敵發起了猛烈攻擊。

經過連續突擊，攻島部隊殲滅國民黨軍8個連，俘敵五六百人，並且打亂打散了敵之主力，控制了登步島約四分之三的地域，余敵大部退守於雞冠礁村及沿海一隅。

此時，我登陸部隊如能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地猛攻到底，是有可能攻佔雞冠礁，控制渡口，阻敵增援，進而殲滅島上之敵的。但由於諸多客觀原因，致使未能迅速完成預定戰斗計劃，從而失去了有利戰機。

解放軍登陸登步島的消息在台灣引起不小的震動。國民黨東南軍政長官陳誠星夜馳電舟山防衛司令官石覺，嚴令務必死守登步島，以確保舟山。4日9時許，國民黨軍援兵第二二四團等部在飛機、軍艦掩護下首先抵達登步島。戰局由此急轉直下。

國民黨軍以地面部隊大規模登陸增援的同時，又出動C－47、P－51飛機多批多架，對我登陸部隊及船隻實施空中打擊。並對我后方桃花島進行狂轟濫炸，阻我增援。

登步島上，我軍陣地硝煙彌漫，彈坑累累，陷於一片火海之中。連夜趕修的簡易工事全被摧毀，不少戰士被炸傷、震昏，有的壯烈犧牲。接著，成營成連的敵人潮水般地向我陣地扑來。我軍勇士毫不畏懼，與敵展開了殊死搏斗。

據守大山、流水岩山一線的第一八三團一營，在第一八二團四連協同配合下，頑強地抗擊著瘋狂反扑的敵人。流水岩山上的槍聲像狂風一樣地呼嘯，炮彈像雨點一樣地從空中降下，整個陣地被震得顫動著，指戰員的臉上、身上沾滿了戰地的煙塵，戰況空前酷烈。堅守1號陣地的二連，在無工事可依托的情況下，利用彈坑作掩體，時而躍出，時而滾進，以密集的火力和手榴彈、炸藥包頑強地抗擊敵人。下午5時半，國民黨軍的大規模進攻仍在進行。敵二二四團組成多梯隊，連續地向流水岩山沖擊，但一次次都被我一八三團的勇士們阻擋在陣地前沿。

國民黨軍在向大山、流水岩山一線瘋狂反扑的同時，又以近兩個團的兵力，於9時左右向位於炮台山、張網灣山地區的第一八二團三營發起攻擊。敵先以艦炮和陸炮向三營陣地持續轟擊1小時之久，繼而又以飛機多批多架次進行轟炸掃射。三營的勇士們從敵人的狂轟濫炸下挺了過來，帶著滿身的泥土和傷痕投入了戰斗。在工事被炸無依托的情況下，他們或用彈坑作掩體，或用碎石、樹樁作掩護，與敵人展開了殊死搏斗。干部傷亡了，戰士就自動代理﹔子彈打光了，就用刺刀、石塊和敵人拼﹔敵人沖上來打不下去，就拉響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盡。就這樣，三營的勇士們在上有敵機轟炸，下有敵人進攻，無飲食、無水喝、無后援的情況下，英勇地抗擊了優勢敵人連續5次的集團進攻，殺傷了大量敵人。中午，由於敵人的增援部隊越來越多，部隊又是在三面受敵的情況下獨力苦撐，傷亡越來越大。為保存有生力量，該營退至竹山及野豬塘山東北一線陣地繼續堅守。下午2時以后，國民黨軍又向立足未穩的第一八二團三營發起猛烈進攻，三營指戰員毫不畏懼地投入了抗擊優勢敵人的戰斗，最后終於迫使敵人退回了炮台山陣地。

4日晚上9時許，我六十一師師長胡煒率領后續部隊千余人沖破敵機敵艦的攔擊封鎖，由桃花島渡海抵達登步島，與正在與敵激戰的部隊會合。

這時，島上的解放軍雖然已增加至2000余人，然而與敵人相比，在數量上仍處於嚴重的劣勢。但他們發揚敢打敢拼的革命精神和善於夜戰近戰的戰術特長，乘夜暗向國民黨軍勇猛反擊，奪回了失去的部分陣地。

11月5日晨，戰況再次惡化。隨著敵六十七師一九九團、二○一團全部到達登步島，島上國民黨軍已接近6個團，后續援軍還在陸續上岸。8時以后，敵以優勢兵力繼續對我流水岩山、竹山、野豬塘山一線陣地發起連續進攻，企圖將我壓縮到海邊。我登島部隊頑強戰斗，擊退了敵人十數次瘋狂的進攻。

中午，第六十一師領導分析了戰場形勢，認為敵我力量懸殊太大，並且師后方桃花島也已無兵可增，以現有力量殲滅敵人已無可能，遂果斷作出主動撤出戰斗的決定。

在背靠大海，又遭優勢敵人攻擊情況下，組織部隊撤退是相當困難的，尤其要在敵飛機、軍艦和大炮的鼻子底下全身而退，更是談何容易。可是，大智大勇的解放軍登陸部隊還是創造了這個奇跡。5日夜間，登陸部隊以佯攻作掩護，將包括傷員、烈士遺體和俘虜在內的全部人員安全撤回到桃花島上。

這次登步島之戰，我登陸部隊在一度勝利有望的情況下痛失戰機，導致與優勢之敵苦戰兩晝夜的危局，雖然殲敵3200余人，但自己也付出了較大代價，最后在處境險惡、殲敵無望的情況下撤離登步島。戰斗中，部隊雖然打得英勇頑強，盡了最大的努力，但由於多種原因未能完成預定佔島殲敵的戰斗任務，其教訓甚為深刻。它從反面為我軍高級指揮員和前線部隊上了發人深省的一課，揭示了渡海作戰這一嶄新課題的特殊性和復雜性，促使我軍認真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從中探索和掌握符合客觀實際的海上作戰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