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少东
亲手炸日本军列
氯酸钾混合炸药研制出来了,电雷管也造出来了,1938年9月,冀中根据地技术研究社准备让自产的炸药第一次投入实战。他们的目标是日军控制的铁道线。
根据情报,这一天将有一列日军军列驶过平汉线。技术研究社不但要炸毁铁路,还要在这列火车到达时引爆炸药。这也是第一次对日军军列进行直接攻击。
为了保障首战告捷,八路军这次攻击在保定南北同时展开,各有一个爆破组实施攻击。保定以南这一组由汪德熙负责,以北那一组由军陶瑞负责。
汪德熙是研制氯酸钾炸药的核心,本来不应该亲自上战场。但是,他不但去了,而且亲手操作了每一个步骤。这既是亲手杀敌的血性,也是想给跟随观摩的冀中军区工兵们做一次实战示范教学。
这些战士们多是贫苦农民出身,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给他们讲解电雷管、氯酸钾炸药的原理实在有难度,只能手把手地教给他们操作,让他们当作程序死记硬背,不需理解只要执行。第一次实战,汪德熙不放心这些只凭记忆来操作的战士们。
这还真不是多虑。另一个爆破组,军陶瑞绘制了电路连接图,对一同出击的人员仔细讲述设置方法,然后把接线和埋炸药工作交给了工兵。埋炸药一切顺利,等工兵接好线路,军陶瑞一检查,果然发现线路接错了。他为了能够确保安全引爆,把雷管的连接设计成了串联和并联相结合的方式,比平时教学略微复杂了一点,结果就把接线的工兵绕糊涂了。幸而军陶瑞自己又检查了一遍,把错误及时纠正了过来。
而汪德熙负责的这一组,他亲手把12个炸药筒埋到了一根铁轨下面,插好雷管后,把电线拉到了200米以外的玉米地里。一行人趁着夜色,埋伏在青纱帐,只等日军火车驶来。
直到后半夜,日军火车还没有来,只有一辆日军汽车,沿着与铁路平行的道路开了过去。这之后,铁路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驶来的并非军列,而是一辆装甲巡道车。爆破组未作理会,任其驶过。
这辆汽车和装甲巡道车,都是为日军军列查看轨道安全的。拆铁轨是八路军惯用的游击战方式,连战士们都开玩笑说自己是“扒路军”。“扒路军”其实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破坏了日军交通线,扒走的铁轨还给根据地兵工厂提供了造枪造炮的钢材。
日军显然没少吃这种苦头,每逢有重要军列,都会先派汽车、装甲巡道车在前面查看一番。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他们遇到的不是“扒路军”而是“炸路军”,就等日军军列开到才引爆。
装甲巡道车开过去后不久,日军的军列开了过来。夜色之中只能看到黑黢黢的大蟒蛇一样的黑影,顺着铁轨高速前行。汪德熙透过玉米叶子的缝隙,紧盯着火车车头。铁轨旁的一棵小树是炸药位置的标志。火车车头刚到小树跟前,早已被攥了很久的引爆器终于按了下去。
一声巨响,列车车头歪着身子冲出轨道,侧翻着向前冲了一段。后面的车厢则歪七扭八地挤作一团。
爆破组一看引爆成功,也顾不上欢庆胜利,抱起引爆器,胡乱卷了一下电线,向青纱帐的深处隐蔽而去。
这一次震动华北日军的爆破行动,宣告了根据地自制氯酸钾混合炸药的成功。此后,这种炸药不但经常在日军铁路线上炸响,而且装进了地雷、手榴弹、炸药包……成了八路军最有威力和杀伤力的“重火力”。
不过,这种炸药的基础原料氯酸钾,总数只有捡到的那三船,再也没有新的补充来源,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汪德熙、张方和在天津为根据地秘密制造TNT的林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肥田粉。
肥田粉是中国在上世纪30年代最早使用的一种化肥,主要成分是硫酸铵。通过一系列化学反应,硫酸铵可以转化为硝基化合物,再“升级”就是TNT。
在当时的中国,化肥的普及程度虽然不像现在,但无论在沦陷区和国统区,买到肥田粉都不是难事。特别是在日伪占领区,日军为了能够征收到更多的粮食,向当地农民强行配售肥田粉。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实际上被八路军暗中买走。日军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成了八路军根据地最可靠的炸药原料“供应商”。
1938年底,冀中根据地的炸药研制、生产已经打开了局面,汪德熙觉得自己任务完成,决定离开根据地去继续完成学业。一直和他焦不离孟的张方很不赞同,极力劝阻。但汪德熙说,这里制造炸药、雷管的“种子”已经播下,他一个人离开影响不大。他继续完成学业,对国家用处更大。
汪德熙的确做了更长远的选择。新中国成立后,汪德熙以自己所学加入到另一种威力巨大的爆炸物研究——原子弹。他是我国核化学奠基人,为研制原子弹、氢弹做出了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