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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实录:谢飞、郑勇谈“谢觉哉家书背后的故事”【2】

2015年08月26日13:51   来源: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谢觉哉之子、著名导演谢飞做客人民网

主持人:刚才谢老师说编写这部书中,发现父亲是熟悉着陌生,陌生着熟悉,我们特别好奇,熟悉的是哪一些?陌生的又是什么?

谢飞:熟悉当然是,因为在我们跟我们父亲年纪相差比较大,所以在我印象中,我父亲就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而且文采飞扬,毛笔字写得好,诗也写得好,也就是这样一些印象。但是,当我们在读他的书你会发现,他也是从青年、中年、壮年。像他的第一次婚姻是15岁就成家了,所以,他们有七个孩子,他怎么对待这个家庭。当革命、人生阅历使得他离开家乡,有十多年没有联系以后,又成立了新的家庭,他怎么处理这两个家庭,我发现,从信中我都看到,我觉得这是非常理智、人性,非常好的处理了两个家庭的关系。这对我是很陌生的。因为咱们都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婚姻法》的现代的新中国,我们觉得是很简单的事情,父亲是怎么处理的。以前我父亲很少,反正我们印象非常慈祥。我们当时都很小,闹得很厉害,乱打乱嚷嚷,从来没听过他生气,我们打成一团他能一个人在那写文章。

谢飞:实在闹得,他就不要吵,他印象最深就是握着手在脑袋前面比试比试,从来没有真正打骂孩子,因为他那时候已经六七十岁了。但是对他的内心,对他的一生的经历,特别是他对待他所强调的家风,我觉得通读以后很亲切。我在序文里写了一个“读懂父亲”,我对我父亲真正的懂是靠最近这些年读他的信,还有很多日记,还有他写的文章,他的政见,无论在法治建设,无论是青年教育思想各个方面。

主持人:谢老师回想起父亲这种种的往事,历历在目。我们想问一下郑总,刚才谢老师讲到了,在这部书中不仅记载了一种亲情,更是记载了一个时代的变迁。我们三联是如何考虑出版这样一本红色家书?

郑勇:主持人都很熟悉,我们三联书店历史很长,今天的三联书店大家都很熟悉,它是学术文化的出版重镇,历史上我们成立以后,特别是30、40年代,三联书店一直有一个红色出版的传统。包括我们历史上著名的最早的一本《资本论》的翻译,还有斯诺的《红旗照耀中国》,以及产生很大社会影响的艾思奇先生的《大众哲学》,一系列的。所以,过去,我们三联书店其实有过红色出版的传统。

到后来,50年代以后,三联有点转向学术文化出版,但是其实一直保留着这个传统。比如其实我们这个家书这一块,也是三联出版了很多类似的家书,当然我分成两大块,一类就是最多的是偏学术文化的,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傅雷家书》,我记得是1981年出版以后,销售了几百万册,几乎是和古代的《曾国藩家书》一样,是最畅销的家书,影响最大的家书。除此之外,还有像巴金的《雪泥集》等等,出了一系列这样的书。此外,其实革命家书,我们也出过,1991年出过老一辈革命家家书选,是1990年出的,那本书选了十几位作者,178封信,那本书也是产生很大影响。

后来我们在三联书店、生活书店知道谢老编了这样一本书,包括原件保存这么完整,这么丰富,我们觉得这本书是非常好的。特别是我觉得他在这本书里面所传达出来的,一个是传统上讲家书抵万金,在当代有一种见贤思齐、崇德向善,从谢老的家书里面,今天的读者,首先我们作为一个编辑,作为第一读者,是能感受到很正面的传递正能量的激励作用的。所以,我们决定把它出版出来。

主持人:其实这本家书非常珍贵,跨越的时间跨度,以及一百多封家书,在当时那个年代能这么完好地保存到现在,真的也是一个挺奇妙的事情。当时怎么样保存下来,怎么会有这样一种意识呢?

谢飞:我们自己的家书,就是50年代,应该说保存下来还是很容易的。主要就是二三十年代,我父亲是参加过最后一届科举考试,中了秀才,后来科举就废除了。所以他本身在宁乡当地是很有名的一个文人,所以,到处去题诗,主持一些活动,以后他就开始教书和办报,写的东西很多。他自己很注意保存他的东西,他曾经把他的日记和一些文章,二三十年代让家人存在他的阁楼上面,当然后来由于年代也丢失了一些。所以,他1957年离别30年以后,第一次回到老家,就是宁乡老家,他上楼让大家去找他的东西,就找到了三本日记,一本1919年、1920年、1921年三本,其他都丢了,我父亲很生气,在信里还说,你们这些孩子,你们说你们是读书人,读书人把我的东西都给扔了,甚至说还都当了,引火烧了。就这三本日记里面有非常珍贵的史料,有他在1921年6月在长沙工作的时候6月下旬写的今天下午送叔衡,就是何叔衡;携润之,就是毛泽东,赴上海,印全国,没有写名字,写圈圈圈圈之召,就是共产主义之召。毛主席他们这些人到上海成立共产党,唯一的历史的物证。他是6月二十几号坐船,带着他们两个,就是湖南代表去的。我父亲一直有这个保存的习惯。他到了延安以后,长征中间的东西也都丢了,他日记上也有说。但是,在1937年以后,他的日记和家信很注意保存,而且让秘书经常订成小册子,他的信里和日记里都写了,我写的一些东西,都订了30多个小册子,你们将来可以看,我有时候也有兴趣要翻一翻。首先有这么个观念,我也听我比我还大的一些孙子和孙女说,他们十七八岁在老家,三十年代、四十年代,接到了延安,我父亲去的信,我的大妈妈就很珍贵,经常看完以后就包起来,好几层纸布包起来,放在一个地方,说有时候拿出来,一层层打开。

谢飞:实际上我生在北方,生在延安,我对南方以前很少知道,就知道老家是湖南,我第一次回去是1983年,我为了排沈从文的《湘女潇潇》,到的长沙要去湘西,路过宁乡,我是第一次去到了父亲的故居,故居还是保存着老房子,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看到了第一夫人何老太太的信和房子的情况。由于有这么一个传统,所以这些东西被老家的夫人和孩子们保存下来。

这儿有一张何夫人60岁的时候,我父亲在延安,已经分别十多年了,后来就说母亲要过60岁,你能回来吗?他说现在我怎么可能回去。写非常大字,小楷写的一个祝寿的诗,里面非常感慨地讲,“41年前的秋天,我和你结婚了,那天不记得谁在房里唱《送子》,我的外公拉我进去,说是什么大事(因为当时他只有15岁,结婚了)。现在我俩的孙男女都已十多岁了,你看时间过得多么快”。而且他说,咱们结婚这么多年,我老在外头,所以,我就讲,如果是个平凡女子的话,不免会后悔不该嫁个读书郎,更悔不该嫁个革命者。而且他写这个信是1939年9月8日,你的丈夫在一万里外于日本强盗飞机猛炸之下写成,隔你的生日还有三个月。他提前三个月写了寄给她。所以你看既有那个时代,在抗战的时候,又有家庭,他们夫妻的命运,又有情感。而且又有我们中国的书法。所以,我看了这些,后来我们跟三联编辑说,这些墨迹和照片一定要放进去。这样图文并茂,读者就可以慢慢体会到很多丰富的内容。

主持人:不仅是内容丰富,其实父亲这个人物也是特别丰富。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生活、工作两不误,都在很细致地去体贴照顾周围每一个人的感受。我们一方面用书信来回顾父亲,另外一方面,在您的印记当中,父亲既然是一个文人墨客,他这么上进好学,有没有要求你们在求学上面会有很严厉的一些尺度呢?

谢飞:这个是一定有的。后半部,第二部分,就是写给我母亲,这是我母亲(图片),我母亲是个文盲,是四方面军的红军,老红军了,我母亲现在还身体很好,已经103岁了。而且她跟我父亲结婚以后,她不识字,后来我父亲就说,我教你。于是在我父亲的教导下,慢慢也能写书信。这个就是50年代,我父亲外出开会,我母亲第一次给他写了一封信,因为里面错别字比较多,我父亲不断地改,哪个字不应该写,哪个字笔划错了,在旁边注上他的意见,也牵涉到孩子的事,当时我有个弟弟叫七七,只有八九岁,还有个妹妹,两岁,我母亲说,谢七七。就是这一句,谢七七有点不听话,总把小龙打得哭。就是总把小妹妹打得哭。我爸爸就在旁边写一个“打小龙不对,责令改正”。

谢飞:我四五岁跟我爸爸,这是他70岁的时候我们给他祝寿(图片)。我们家五男二女,孩子比较多,80岁的时候,这是我已经上电影学院了,我策划让所有的孩子每人写一首贺寿诗,然后我找我一个绘画的同学,把照片、画做成了一个很精美的祝寿的画册送给我父亲,我父亲就很高兴,就回了一封信,说看到你们集体贺寿的册子,装饰颇美,尤其值得赞颂的是大的小的都以同样的纸写文章,六个写的诗和词,两个写了诗样的信,说明你们是有组织的,就是表扬我们。但是,你们写诗没有一个写的像样的。后来他就讲旧诗我也不主张你们要学,但是如果你们有兴趣,你们可以学一学。挺有意思的。因为我们这一部分,大量是学龄儿童,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我父亲大量的书信是教你们学好真本事,里面特别是你们中文要学好,谁的字好一点,谁的字不好,或者谁的文理通。比如你们有的孩子,你小说话写得还不错,怎么长大了就蠢了。所以他特别强调,就是认为你们要把语文写好,不是一般的好,要顶好。就是他认为一个有用的人,要有文化,首先是中文要好,就是文字是你的表达工作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抓紧一切时间给我们写信,我们小的时候就是,他写集体的信,给孩子们的信,包括你们怎么学习。当然我哥哥到了哈尔滨读大学,还有一个表姐到了西安读大学,他就抓紧机会马上给他们写信,我还没收到你的信。所以这里面大量的是给我哥哥和表姐的信,说明他觉得用书信来表达自己,进行老一辈对下一辈的教育是一个最好的方式。这里没有单独给我的信,有时候给大家的信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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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赵晶、谢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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