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社區        注冊

延安時期丁玲的女性意識與革命立場

張文燦

2014年03月03日08:09   來源:《黨史博覽》雜志

原標題:延安時期丁玲的女性意識與革命立場

“作家是政治化了的人”  

就在丁玲發表《“三八節”有感》后不久,延安整風運動開始了。在4月初毛澤東主持的一次高級干部會議上,有人對丁玲的這篇文章提出批評。毛澤東說:“《‘三八節’有感》和《野百合花》不一樣。《‘三八節’有感》對我們黨、對我們的干部有批評,但也有積極的建議……丁玲是同志,王實味是托派。”這就是丁玲后來說的“毛主席保了我”。令人玩味之處在於,被毛澤東保下來的丁玲,在表明自我改造的決心的同時,反戈一擊,對王實味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批判。 但那段時間對丁玲來說是極其難熬的。1942年4月25日,也就是延安文藝座談會召開一周前,她寫了《風雨中憶蕭紅》,曲折地反映出當時的復雜心態。她在文中說:“昨天我又苦苦地想起秋白,在政治生活中過了那麼久,卻還不能徹底地變更自己,他那種二重的生活使他在臨死時還不能免於有所申訴。我常常責怪他申訴的‘多余’,然而當我去體味他內心的戰斗歷史時,卻也不能不感動,哪怕那在整體中,是很渺小的。”丁玲曾經跟大多數人一樣,不理解瞿秋白在臨終前寫的《多余的話》。但隨著自身的危機處境到來,丁玲體會到他在環境的壓抑與保持自我之間的矛盾。
  1922年,還在上海大學讀書的丁玲,就接觸過一些中共黨員,包括瞿秋白。當時的丁玲,雖然覺得共產黨是好的,但有一件東西,她不想要,“就是黨組織的鐵的紀律”。她甚至自比孫悟空,把黨的紀律視為“一個緊箍咒”。1931年2月,被丁玲稱為“最難忘的愛人”的胡也頻被國民黨殺害,她痛感個體的渺小和無助。1932年3月,丁玲面對黨旗宣誓:“再也不做黨的同路人了。我願意做一顆螺絲釘,把我放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叫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我的生命,我的心,不屬於我自己的,而是屬於黨的。”到了延安,她努力向主流靠攏,但仍然出了問題。在懷念蕭紅的文章中,還有這樣一段話:“我很奇怪作為一個作家的她,為什麼會那樣少於世故,大概女人都容易保有純潔和幻想,或者也就同時顯得有些稚嫩和軟弱的緣故吧。”丁玲感嘆蕭紅,不也在反思自己嗎?在文學與政治之間、知識分子與黨之間、女性與革命之間,她終究是有些稚嫩了。
  據陳明回憶,丁玲在整風運動期間,寫下了兩本學習心得,一本題為《脫胎換骨》,另一本題為《革面洗心》。延安文藝座談會開過之后,丁玲到農村去走訪、調查,直接與農民們同勞動、同生活。她計劃用不同的手法寫10個不同的人,后來因形勢變化,隻寫了3個:民間藝人李卜、紅軍營長袁廣發和陝甘寧邊區的模范田寶霖。當毛澤東看到《解放日報》發表了丁玲寫的《田寶霖》,欣喜地祝賀她的新寫作作風,並在一次高干會議上說:“丁玲現在到工農兵當中去了,《田寶霖》寫得很好﹔作家到群眾中去就能寫好文章。”然而丁玲自己並不覺得《田寶霖》寫得有多好,也從不認為這是她的得意之作。她把毛澤東的表揚看成鼓勵,是為她到工農兵中去開放綠燈。丁玲晚年把她的感受說得很明白:“創作本身就是政治行動,作家是政治化了的人。”

丁玲真的放棄了對女性問題的思考嗎?她的代表作《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描寫了暖水屯農民在黨領導下開展土改的過程,是一個表現階級斗爭的政治性主題,丁玲卻在不經意中表現了對作為地主侄女的黑妮的關注。在黑妮形象的塑造上,丁玲內心深處的女性解放的追求又浮現出來了。后來,因為被質疑存在階級立場問題,她不得不對黑妮這個角色作了模糊處理。

可以說,從19世紀末西方女權思想的輸入開始,中國的女性解放就由男性倡導和引領,始終被納入民族獨立和社會解放的議程之中,女性被看作等同於“階級”的一個弱勢群體,卻有意無意間忽略了階級、民族背后的男權社會結構,同樣是女性受壓迫的根源。丁玲在延安時期的人生際遇,從一個側面折射出中國女性解放道路的曲折與復雜。


使用微信“掃一掃”功能添加“學習微平台”
(責編:張湘憶、趙晶)
  • 最新評論
  • 熱門評論
查看全部留言

熱點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