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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擁抱到決裂——毛澤東與張國燾(之二)

少華

2014年10月08日10:50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川陝省委和陳昌浩相繼“逼宮”

就在中央對張國燾索權要求置之不理的當口,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少共中央局書記、紅軍總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凱豐的一篇文章,讓爭論公開化。

凱豐原名何克全,江西萍鄉人,1927年赴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長期領導青年運動和宣傳工作。這是一個不信邪、敢碰硬、喜歡挑戰強手的人。遵義會議上,博古、李德的軍事路線遭到眾口一詞的批判,而凱豐卻站出來為博古辯護,挖苦毛澤東說:“你懂什麼馬列主義,頂多是看《孫子兵法》《三國演義》打仗!”紅一、紅四方面軍會師后,凱豐又把火力對准了張國燾,撰寫了長文《列寧論聯邦政府》,刊登在中共中央機關報《前進》上,主要內容是:列寧曾經反對“歐洲聯邦”,西北政府是違反列寧主義的﹔在已經成立中華蘇維埃政府的情況下,有另立政府之嫌,而且頒布的各項政策與蘇維埃路線相違背。

成立西北聯邦政府是張國燾的主張。他借機生事,找到黨內負總責的張聞天,一連提出了6個問題:中央機關報發表凱豐這篇文章,用意是不是要展開西北聯邦政府的辯論?這篇文章是不是根據中央的決定寫的?如果是,為什麼不等我到了撫邊,讓我有機會參加討論之后,再行發表?又為什麼我已經到了此地20小時,還不拿一份給我看?難道在中央機關報上可以隨便批評一個政治局委員的政治主張嗎?我已公開提到西北聯邦政府這個問題,而其他同志並沒有發表批評的意見,現在卻在機關報上登載出來了。為什麼要這樣做?

張聞天提醒張國燾:“我們已經建立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毛澤東同志是主席,你和項英同志是副主席,這你是知道的。如果又出現一個聯邦政府,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張國燾理直氣壯地說:“要從實際情況出發嘛。一方面軍離開江西以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實際上已經不能行使職權。現在我們組織西北聯邦,也是從實際需要出發嘛。”

張聞天表示:“現在一、四方面軍急須一致行動,不宜討論這些引起爭執的問題。”

毛澤東聽說這件事后,惱火地批評了凱豐:“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還添亂?!”

毛澤東想息事寧人,張國燾繼續將事件升級。7月8日,他召開中共西北特委第二次常委會議(又稱紅四方面軍高級干部會議),再次以凱豐的文章為例,訴說中央對他的攻擊和對紅四方面軍政策的批評,散布對中央的不滿情緒。他以“紅四方面軍過去的領導和組織是否正確”為題,講了四個問題:第一,紅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是正確的,沒有原則上的錯誤,后來從川陝根據地撤出來,也是對的。第二,肅反路線也是正確的。第三,紅四方面軍黨的領導和提拔工農干部的政策也是正確的。第四,特委對政權問題的了解是列寧主義的,成立西北聯邦政府是正確的。

“現在有種傾向,一方面贊揚紅四方面軍作戰英勇,一方面又批評紅四方面軍領導不正確。”張國燾作總結,“中央政治局應當反對這種別有用心的企圖,打擊這種貶低紅四方面軍的錯誤言行。”

他的話激起了部分干部的怒氣,他們情緒激動地要求中央政治局召集會議,聽取紅四方面軍指戰員的意見,統一認識。

就在這天,川陝省委致電中央,不僅直接批評凱豐的文章,而且要求開展“黨內反傾向斗爭”,清查“紅軍中的反革命活動”。不等中央做出反應,第二天,川陝省委又發來關於《建議加強總司令部與軍委增設常委》的電報:

黨中央:

依據目前情況,省委有下列建議:為統一指揮,迅速行動,進攻敵人起見,必須加強總司令部。向前同志任副總司令,昌浩同志任總政委,恩來同志任參謀長。軍委設主席一人,仍由朱德同志兼任,下設常委,決定軍事策略問題。請中央政治局速決速行。並希立復。布禮。

這份電報開創了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的一個空前絕后的記錄。省一級的黨組織要求中央改組領導層,直接擬定具體人選,並且要求速決速行,立即答復。

中央政治局十分憤怒:“他們膽子太大了,竟然敢逼宮?”

寬容大度的朱德也詫異不已:“特立怎麼搞的?也玩軍閥這一套!”

中央採取冷處理的辦法,沒有回復這封電報。

這時,在三路北上的部隊中,由紅一方面軍為主組成的左路軍,進展最快,已經按計劃佔領蘆花等地,而由紅四方面軍為主擔任的中路軍和右路軍仍然進展緩慢。

7月10日,中央電促張國燾北上,提到“分路迅速北上原則,早經確定”,不應一再延遲。對於張國燾反復提到的人事問題,電文隻原則地提到“急盼兄及徐陳迅速集中指揮”。

張國燾不滿足這種紙面上的敷衍,繼續按兵不動。

又過了5天,中央仍然對川陝省委的兩封電報不做答復。

到了第六天,陳昌浩突然給中革軍委發出電報:

朱、張、周、徐:

阿壩應速取。浩甚望指揮統一,大振士氣,提高軍紀、黨紀,堅決反右、肅反,爭此大勝。一切可見代呈。惟浩隻在中央及軍委領導下堅決工作,但決不敢問,且無能另當大任也。如何?盼復。

中央仍然不做表態。

兩天后,按捺不住的陳昌浩干脆直接致電中央,推薦張國燾任軍委主席:

燾、向並轉朱總:

……職堅決主張集中軍事領導,不然無法順利滅敵。職意仍請燾任軍委主席,朱德任總前敵指揮,周副主席兼參謀長。中政局決大方針后,給軍委獨斷決行。堅決提高紀律、士氣,肅反、反右,發出總的政治文件指示,以便干部、戰士明白形勢任務及前途。對一、四方面軍行動決議公布,統一全黨全軍意志。浩連日不得指示,現在決親來面報。

陳昌浩要求面見中央領導人陳述意見,中央政治局再也不能置之不理。

張聞天接到一封筆跡瀟洒的請柬:

聞天同志如晤:

你我天各一方,多年相違,每思同窗之誼,懸念殊深。前日匆匆一面,未及深談。如能來我處一敘,則不勝欣幸之至。

此致

布禮!

陳昌浩即日

陳昌浩與張聞天均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學生,有同窗之誼。接到請柬后,張聞天判斷:“這是要給我做工作哩!”

“好啊,你也可以做做他的工作嘛!”毛澤東說,“目前軍情如火,還是打鬆潘重要。”

陳昌浩的前敵指揮部設在一棟藏族人的小樓裡,二樓是他的住處。陳昌浩十分健談,從帶兵打仗談到親自坐飛機扔炸彈,從鄂豫皖蘇區談到川陝蘇區……

張聞天點頭稱贊:“確實成績很大!四方面軍的同志確實打出威風來了!”

陳昌浩說:“這些成績的得來,是同國燾同志的領導分不開的。公正地說,國燾同志確實很有能力,很有魄力,是足以肩負大任的。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不斷聽到一點閑言碎語,說什麼張國燾是一個老機會主義者……”

張聞天委婉地解釋道:“這樣說,自然不好,可是國燾同志也是有缺點的。大家都清楚,在嚴重的歷史關頭,他往往是掌握得不大穩的。”

陳昌浩的臉色由晴轉陰,尖銳地逼問:“什麼地方不穩?”

張聞天和緩地說:“我說的不大穩,指的是在根本路線上,有時‘左’了,有時又偏右了。”他舉出大革命時期,張國燾開始反對國共合作的統一戰線,后來統一戰線實現了,他又跑到陳獨秀右的一邊去了。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陳昌浩年少氣盛,打斷張聞天的話說,“我覺得,看人應當看主流。國燾同志是擁護國際的,是忠實執行四中全會路線的。從實踐結果看也是這樣,他領導的部隊發展到8萬多人,這一點比別人並不差嘛!我可以大膽地說,即使讓他擔任軍委主席,也並不過分!”

“這些問題還是留待以后再討論吧!”張聞天勉強地笑著說,“國燾同志現在已經在指揮全軍的崗位上了。我看英雄已經有了用武之地,還是研究一下早點打鬆潘吧!下面指戰員早就急了……”

“我心裡何嘗不急!”陳昌浩的語氣越來越硬,“我和徐總指揮都向國燾提過,國燾說打鬆潘沒有問題,隻要組織問題解決了,就立刻打!”

“還有什麼組織問題要解決?”張聞天感到奇怪。

陳昌浩含混地說:“國燾同志早說了,他並不是為了個人的地位,是要整個的組織與現實的情況相適應!”

甜蜜的敘舊最后變成了政治談判,張聞天心中不是滋味。回到住所,發現毛澤東在房間等候。

“怎麼樣,談得如何?”毛澤東滿懷期待地問道。

“不佳!”張聞天搖搖頭,“有些人就是這樣,隻曉得追隨個人,心目中沒有黨,沒有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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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湘憶、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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