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樂
獄中紅旗
“線兒長長針兒密,含著熱淚繡紅旗,熱淚隨著針線走,繡出一片春消息。”一曲《繡紅旗》唱遍大江南北,江姐帶著姐妹們在牢獄中繡紅旗的情節生動細致,感人至深。
繡紅旗的牢房如今已經辟為展室,就在白公館平二室。一面“五星紅旗”擺在櫥窗裡。這可能是共和國歷史上最獨特的“五星紅旗”:一顆大五角星居中,四顆略小些的星分列四角。
在《紅岩》和之后的文藝作品中,繡紅旗的都是江姐。事實上,真正“繡”紅旗的是《紅岩》的作者羅廣斌。
1949年的10月1日,毛澤東主席在北京向全世界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這時重慶尚未解放,白公館裡的地下黨員們在7天后才得到消息。
羅廣斌提出做一面五星紅旗。於是,他扯下他的紅花被面,同牢房的陳然拿出一件舊白布襯衫。誰也並不知道五星的顏色以及排列方式,認為星光是白色的,五星也應該是白色,並一致認為應當把五星放在國旗中央,形成圓圈。
由於牢房條件極差,獄友們隻能靠用鐵片磨成的小雕刀當剪刀,剩飯當漿糊,經過通宵奮戰,完成了這面珍貴的“五星紅旗”。
紅旗制作好后,獄友們把牢房的樓板撬開一塊,將紅旗藏在裡面。重慶解放的第三天,眾人在羅廣斌的帶領下,重新回到白公館,從木板裡取出了那面“五星紅旗”。這面紅旗后來交給了組織,至今還保存在紅岩革命歷史博物館。
在創作小說《紅岩》時,羅廣斌沒有把自己寫進去,而是把這個情節安到了江姐的身上。江姐是小說的核心人物,又是女性,讓她繡紅旗更有象征意味。真實歷史中的江竹筠,雖然沒有繡紅旗,卻是獄中斗爭的一面旗幟。
厲華說,在獄中,江竹筠年齡不算大,黨內職務也不高,但在獄中的斗爭中,江竹筠是比較重要的領導者,她面對刑罰毫不退縮的精神,也贏得了同志們的敬佩。
1949年春節過后,各個牢室傳遞著江竹筠發出的一句號召,“加強學習,迎接勝利。”
地下黨員在渣滓洞、白公館中“加強學習”,聽上去像是天方夜譚。學什麼?所有的“紅色文字”在這裡都被像洪水猛獸一樣防范,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獄中。
敵人可以監管書本紙張,卻管不住地下黨員的大腦。一些理論水平高的黨員同志列出提綱,與同志們討論,《社會科學二十講》、《論共產黨員的修養》、《新民主主義論》等等就被拼湊了出來。
沒有紙筆,他們就用爛棉絮燒成灰做墨水,竹筷子削細做“蘸水鋼筆”,草紙、襯衣、床單撕了當紙……
與江竹筠同牢室的曾紫霞在家人的營救下出獄。幾年后,她看到了《新民主主義論》的正式出版物,驚訝地發現,江竹筠獄中所憶寫下的章節標題竟然和原文完全一致,僅有一個地方次序顛倒。
羅廣斌從白公館脫險后不足一個月,就向黨組織提交了一份兩萬多字的報告,詳細記載了解放前重慶地下黨組織被破壞始末,以及渣滓洞、白公館的獄中斗爭情況等。最后一章“獄中意見”,是羅廣斌代筆寫出的先烈們的生死囑托,今日讀來仍振聾發聵,引人深省:保持黨組織的純潔性、防止領導成員的腐化、加強黨內教育和實際斗爭的鍛煉、不要理想主義、注意黨員特別是領導干部的經濟、戀愛和生活作風問題……
重慶黨史專家胡康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從檔案材料中發現了這份報告。根據他的考証,這份報告的資料來源與江竹筠密不可分。
1949年1月17日是彭詠梧遇難周年紀念日,渣滓洞的難友們紛紛向江竹筠表示致敬。江竹筠沒有陷入個人的哀思,她起草了一份討論大綱,要求大家對被捕前的情況、被捕時的案情應付以及獄中學習情形進行總結。
這些信息成為羅廣斌撰寫“關於重慶組織破壞經過和獄中情形”報告時重要的資料依據。
江竹筠在獄中的另一個斗爭成果,是成功策反了看守黃茂才。
黃茂才是1948年4月到渣滓洞做看守的,兩個月后,江竹筠被關押到這裡。登記名冊時,黃茂才發現江竹筠是自貢老鄉,主動攀談起來。
起初,江竹筠對他懷有戒心,但很快就發現,黃茂才出身貧苦,為人本分和善,對牢獄中堅貞不屈的共產黨員抱有敬佩、同情之心。這之后,江竹筠開始主動接近黃茂才。
在她的開導、勸說、感化下,黃茂才利用管理員的特殊身份,為身陷囹圄的地下黨員充當起了秘密信使,獄中和外界信息交換的聯絡線從此打通了。
1949年11月,黃茂才為渣滓洞關押的革命者送出了最后一封信。信署名“吉祥”,其實是中共地下黨重慶婦委書記胡其芬。
“聞所內傳說即將結束,除17人決定釋放外,其余還有第三、第四批或將處決,每個人都籠罩著死亡的陰影。藍先生歸來又帶給我們一線生的希望。妹,這就全靠你與朋友營救我們的努力了。第三批傳命令已下,可能周內辦理!!!”
這封信后來被稱作獄中革命者“最后的報告”,寫於11月19日。
“藍先生”即黃茂才,他把信交給了地下黨員況淑華。待到地下黨沙磁區工作組負責人劉康拿到這封信時,已是21日。劉康心急如焚,馬上四下活動,組織武裝營救。
然而,營救行動還沒有准備好,敵人已經開始了垂死之際最后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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