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毛澤東眼裡的“毛澤東”【3】

陳晉

2016年07月01日08:06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1959年3月第二次鄭州會議期間,毛澤東在火車上同部分省、市第一書記談話

1959年7月2日至8月16日,中共中央在廬山先后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八屆八中全會

“大躍進”及其以后:經濟工作“不懂”,“這一輩子搞不了了”

怎樣搞經濟工作,對毛澤東來說,是個新課題。這方面,他一開始就不像在軍事上那樣特別自信。

新中國成立后,他就注意經濟方面的學習,力求掌握經濟規律,但也有些失誤,做過自我批評。1953年8月在全國財經會議上,毛澤東說過一番話,大概是他在經濟工作上最早的一次自我批評。當時對財經工作批評得很厲害,毛澤東講:“我說我要負責任,各有各的賬。”接著講了自己應負的幾方面責任,諸如抓得少,抓得遲,關於統收統支,關於預算等,自己都有責任。其中還說:“我對財經工作生疏,是吃老資格的飯,過去一憑老資格,二憑過去的革命工作較豐富的經驗,現在是建設時期,缺乏知識,未鑽進去,要亡羊補牢。”

此后,他盡管還是花主要精力搞社會主義革命,但為了指導經濟建設,特別是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他仍然做了大量調查,寫出《論十大關系》那樣的著作。這部著作主要是關於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大政方針的論述,和一線的具體經濟運作還不完全是一回事。

后來他沖到一線,搞“大躍進”,直接指揮,並一心要干成一件大規模經濟運作。

由於急躁冒進,搞得國民經濟很不協調,得不償失。捅了亂子,就有一個怎樣認識的問題。這樣,毛澤東又一次面臨對自己搞經濟工作的反思。

在中央核心領導層,對“大躍進”,毛澤東是推動最得力的人,也是較早意識到“大躍進”有問題的人。時間大致在1958年10月底。他於11月初親赴鄭州主持召開了中央工作會議,提出糾正經濟工作中的“左”傾錯誤。

他的反思,也常常結合對自己的檢討。

1958年11月21日,在武昌中央工作會議的頭一天晚上,毛澤東把田家英和吳冷西找到自己的房間深談了一次,基本意思是要“壓縮空氣”“潑點冷水”。

當時,毛澤東心裡不大痛快,感觸很深。事情是由這天下午他同各大協作區組長(相當於新中國成立初各中央局書記,也稱大區書記)的談話引起的。他本來想同他們商量壓縮1959年的生產指標,比如說把鋼產量從3000萬噸降到1800萬噸,結果是各路“諸侯”反過來說服他保持此前在8月北戴河會議上定的高指標。毛澤東對田家英和吳冷西說:他們都想打通我的思想,我硬是想不通,因為他們缺乏依據。毛澤東還說,中央12個部長寫了報告,指標高得嚇人,似乎要立軍令狀……怎麼完成得了呢?如果真的完成了,我甘願當機會主義者。

還有一件事也讓毛澤東擔心。此前,《人民日報》有一篇社論,講到人民公社從集體所有制過渡到全民所有制,說用三四年或五六年就行了。這個社論本來是根據中央政治局北戴河會議的精神寫的。在北戴河會議的決議裡,談到過渡時間,在三四年或五六年后面還有半句話:“或者更長一些時間。”談話中,毛澤東告訴田家英和吳冷西:那半句話是我特意加上的,當時想法是謹慎一點好。現在看來還是太急了。你們刪去那半句話就更急了,不知是聽了哪一位政治局委員的意見。這半年大家頭腦都發熱,包括我在內,所以要潑點冷水,但是要注意保護干部和群眾的積極性。

說到向共產主義過渡的問題,毛澤東顯得很激動:反正我不准備急急忙忙過渡。我今年65歲,即使將來快要死的時候,也不急急忙忙過渡。

此后,經過1959年4月的上海會議,中央又決定7月間召開廬山會議。

可以說,在這期間,毛澤東內心世界有這樣3條路交叉前行著:一是下決心糾正“大躍進”中高指標的偏差,但在一些領導干部中,要立刻轉過彎來一時也不容易,這使他有為難的地方。一是雖然想糾偏,但他不願意從根本上否定“大躍進”、“人民公社”和“總路線”這“三面紅旗”,一個重要原因是他認為這場運動畢竟體現了人民群眾的創造熱情,這是他一生特別看重的“民氣”,因此他反復提醒,既要“潑冷水”,又要保護干部和群眾的積極性。事實上這是一個兩難之境。再一條路就是“大躍進”畢竟是毛澤東本人積極促成的,因此,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准備承擔責任,並在反思中意識到自己搞經濟工作還不像搞其他工作那樣順手。

胡喬木生前為了寫《回憶毛澤東》一書,曾向參加撰寫的人員披露毛澤東在1959年廬山會議前的這樣一個心態:

在廬山會議開會前, 毛澤東曾開過一次政治局會議。毛澤東在會上表示他不能搞經濟工作,他不懂。他認為他“這一輩子搞不了了”,年紀這樣大了,還是陳雲搞得好。這些話在廬山會議前期也講過:國難思良將,家貧思賢妻,經濟工作還是要陳雲出來。后來廬山會議的氣氛完全反過來了。

1959年7月初上廬山后,毛澤東的心情還是很舒暢的。前半截的會議,被說成是“神仙會”,在總結“大躍進”的經驗教訓時,毛澤東也不忌諱在人面前談他的失誤。

譬如,11日晚上,他找周小舟、周惠、李銳等人談話時,說:提倡敢想敢干,確引起唯心主義,我這個人也有胡思亂想。有些事不能全怪下面……我這個人四十以前肝火大,總覺得正義、真理都在自己手裡﹔現在還有肝火……自己就是個對立面,自己常跟自己打架,有時上半夜想不通,下半夜就想通了。

“大躍進”的失誤,對他原先良好的自我感覺影響不小。如果說,在廬山會議后期,他的許多自責的話,由於是針對所謂“右傾機會主義”的,不免有些賭氣的意思在內,那麼,在處理了這種被他認為是錯誤的思潮以后,他的一些反思,就是很深刻和真誠的了。

廬山會議一個月后,毛澤東回到北京,在軍委擴大會議上,再次說道:我也是個甚為不足的人,很有些時候,我自己不喜歡自己,馬克思各門學科沒有學好,外國文沒學通,經濟工作剛開始學,但我決心學,不死不休,對於這些我也要趕起,要進取,那時見馬克思時我的心情會舒暢些。

這裡雖然說了經濟以外的其他方面,但毛澤東真正要說的,或者說引起他發這一大通感慨之語的,無疑是“大躍進”的經濟失誤問題,是自己在經濟工作方面的把握能力問題。

說完這番話后3個月,他便帶著一個班子到杭州去了,去讀蘇聯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用他在杭州寫給女兒的一封信中的話來說,是要“下決心搞通經濟學這門學問”。

但是,由於反對所謂“彭德懷右傾機會主義”,經濟工作方面的“左”傾傾向,仍未得以消除。毛澤東繼續做自我批評。

1960年6月18日,毛澤東在上海會議上作《十年總結》的報告時,便說道:我本人也有過許多錯誤。有些是和當事人一同犯了的。例如我在北戴河同意1959年完成3000萬噸鋼,12月又在武昌同意了可以完成2000萬噸鋼,又在上海同意了可以完成1650萬噸鋼……如此等類。

糾“左”的高潮,當然要算是1962年1月的七千人大會了。

在此之前半年,1961年6月在北京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毛澤東曾對幾年來經濟工作中的問題作了自我批評,講了自己的缺點和錯誤,講完還提出讓與會者把他的自我批評傳達到下面去。然而,由於他的特殊地位,許多地方並沒有傳達毛澤東的自我批評。

七千人大會上,毛澤東在30日這天講了一大通話,還說到一些地方沒有傳達他的自我批評的事情:“事后知道,許多地方沒有傳達。似乎我的錯誤就可以隱瞞。同志們,不能隱瞞。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別人推卸責任,其他一些同志也有責任,但是第一個負責的應當是我。”

關於社會主義的經濟建設,不只是中國在探索,也是所有社會主義國家都在探索的事情,更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特別關注的事情。這樣,接見外賓時就免不了要談到中國的經濟建設情況,在“大躍進”失誤以后,毛澤東同外賓談話,也是常常說我們在這方面缺乏經驗。

中國缺乏經驗,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是把握方向、起決策作用的毛澤東缺乏經驗,並懂得很少:

“在社會主義建設上,我們還有很大的盲目性。社會主義經濟,對於我們來說,還有許多未被認識的必然王國。拿我來說,經濟建設工作中間的許多問題,還不懂得。工業、商業,我就不大懂。對於農業,我懂得一點。但是也只是比較地懂得,還是懂得不多……所有這些農業生產方面的問題,我勸同志們,在工作之暇,認真研究一下。我也還想研究一點。但是到現時止,在這些方面,我的知識很少。我注意的較多的是制度方面的問題,生產關系方面的問題。至於生產力方面,我的知識很少。”

事實上,在“大躍進”以后,毛澤東再也沒有過多地插手經濟工作了。正像他說的那樣:“這一輩子搞不了了,年紀這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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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楊文全、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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