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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书鸿:大爱若痴

陈俊珺

2013年09月06日14:48   来源:解放日报

原标题:常书鸿:大爱若痴

  痴守

  “这些东西已经一千多年了,再也经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坏了”


  解放周末:父亲有没有对您讲过,他为什么要坚持守在敦煌?

  常沙娜:父亲从不对我讲大道理,但我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敦煌如果再没人保护,就快毁了。有一次,一个国民党军官来莫高窟游览,向我父亲提出要从洞窟中带走一件北魏彩塑菩萨像,说是放在家中让他妈妈拜佛用。父亲费尽口舌,最后提出用我画的飞天像作交换,才把那个家伙送走。

  解放周末:与大自然的侵蚀相比,人为的破坏和掠夺更可怕。

  常沙娜:以前张大千在的时候,习惯用透明的纸在墙壁上把壁画印摹下来,然后再画,这样比临摹要快得多。我父亲给我和其他工作人员都立下规矩,决不允许再拓,只能对着临摹。他对我说,沙娜,你把纸钉在墙上,起码要钉两个图钉,那壁画上就会多两个洞,这些东西已经一千多年了,再也经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坏了。

  解放周末:他像爱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惜敦煌。

  常沙娜:是的,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心头肉。从到敦煌的那年起,他就带头每年种树,他说树木多了,才能为莫高窟遮挡风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惜木如命。在那个特殊年代里,造反派批斗他时,就故意当着他的面砍树。

  1945年的春天,妻子突然向常书鸿提出,自己要去兰州看病。一去就没了音讯。

  常书鸿心急如焚,策马狂追,跑了200多公里,昏倒在戈壁滩上。抢救持续了三天,当常书鸿醒来时,妻子已在兰州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与他脱离关系的声明。相守了20年的夫妻,从此成了陌路。

  几个月后,抗日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了敦煌,常书鸿则接到了教育部的一纸电文:“抗战结束,百废待兴,国家重建,资金有限,从即日起,撤销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

  握着电文,常书鸿泪流满面。

  “常先生,我们要回家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向他告别。常书鸿无从挽留,他深知经费已经断绝,每个人都思乡心切,熬了这两年,已属不易。

  常沙娜说,她至今还记得那个人去楼空的夜晚,空荡荡的莫高窟只剩下她和父亲、弟弟,还有两个工人。万籁无声的夜,常书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披衣下床,手持一支蜡烛,走进熟悉的254号洞窟。

  烛光中,墙壁上的“萨埵那太子舍身饲虎图”他曾经看过无数遍。佛的前身萨埵那是古印度的王子,他看到山崖下即将饿死的老虎母子,就纵身跳下悬崖。此时大地震动,风云变色,他用自己生命的结束换来了老虎生命的延续。此时,张大千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常书鸿想,如果守在这里真是一场无期徒刑,那他的刑期才刚刚开了个头,绝不能就这么走了。

  常书鸿决心放手一搏,去重庆求援。

  “1945年的冬天,两头毛驴上分装着简单的行李,我搂着弟弟嘉陵骑着一头,父亲骑着另一头,流着泪离开了敦煌。”常沙娜回忆道:“临行前,父亲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卖了,作为路上的资费。”

  途经兰州时,常书鸿为了造势,举办了一场以莫高窟壁画和景物为题材的父女画展。画展异常成功,一位来自加拿大的女士很喜欢常沙娜的画。几年后,常沙娜在她的邀请下远赴美国学习艺术。

  到重庆后,常书鸿奔走相托,陈寅恪、梁思成、徐悲鸿等一批“敦煌卫士”全力相助,纷纷在报纸上写文章,呼吁挽救敦煌研究所。

  常书鸿辗转找到了当时的中央研究院院长傅斯年。傅斯年当即决定把敦煌艺术研究所作为中央研究院的一个分所,解决经费、编制、材料、设备,还拨给他一辆十轮大卡车。

  回到敦煌,常书鸿招兵买马,开始了“二次创业”。几年间,郭世清、刘缦云、霍熙亮、段文杰等几十位后来名垂敦煌史册的工作者,纷纷加入了莫高窟保护的队伍。临摹、维修、加固……研究所的工作逐渐恢复并走上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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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常雪梅、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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