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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近代中國一位舉足輕重的政治人物,蔣介石的閱讀習慣、閱讀方式、閱讀取向、閱讀偏好以及閱讀反應等,均值得我們饒有興味去探討。蔣不僅數十年持之以恆地讀書,也數十年持之以恆地寫日記,其閱讀書目和讀書感懷常記載於日記中。這為我們研究其閱讀史提供了豐富的第一手資料。
以聖賢自待:進德修身
蔣介石是一個軍人政治家,一生重視軍隊,重視武力,瞧不起坐而論道的文人書生。但他本人卻酷愛讀書。這一點,恐怕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蔣一生總共讀過多少書,自然難以查考。20世紀20年代至40年代的蔣日記顯示,一般每年約讀書10種左右。20年代看書較多,一般在10種以上,多至20余種﹔30、40年代看書漸減,一般在10種以內,少則三五種。蔣的讀書習慣不是快速的泛讀,而是緩慢的精讀。讀每一本書他都要從頭至尾讀完,少有中輟。其中有少部分書是常年反復讀,讀三五遍甚至更多遍(《聖經》等宗教經典的日常誦讀,不在本文考察之列,當作另論)。筆者粗略統計,1919—1945年間,蔣日記所記的閱讀(含請專家講讀)書目近200種,其中中國古籍(經、史、子、集)80多種,新書(清末民國時期所著譯)100多種。考慮到蔣未必將所有閱讀過的書都記於日記中,其實際閱讀數量可能要更多一些。
蔣所閱讀的書籍,新書的總量看似超過古籍,其實蔣讀古籍的時間居多,因很多古籍是反復閱讀。蔣好看古書,讀古文,1932年9月15日的日記中規定自己“每日早晨必看古書一篇”。蔣不僅自己讀,還要求他的兩個兒子讀。蔣經國1937年從蘇聯回國后,蔣介石給他布置的首要任務即是讀古文。
蔣介石少年入私塾讀四書五經,受中國傳統教育﹔16歲始入學校,受新式教育。那時所謂新式教育,其實是半舊半新,甚至新少舊多。
1905年科舉廢除后,蔣先入保定軍官學堂,繼入日本東京振武學校學習軍事。民國初年,又一度遁跡東京。據蔣的年譜記載,在日本留學和流亡期間,除與軍事相關的教材外,主要閱讀王陽明(1472—1529)、曾國藩(1811—1872)、胡林翼(1812—1861)三人的文集。
要知道,清末民初留學日本的中國青年,如梁啟超那樣“肄日本之文,讀日本之書”,狂飲大嚼、目不暇給者,只是一部分,可能還是小部分﹔多數人其實仍保存中國傳統讀書人的觀念、心態和閱讀偏好。這批人在童蒙時期完全接受舊式教育,幾乎剛邁出私塾之門,便登上出洋之舟,出國之際,隨身攜帶著大批的中國古籍,如胡適初入美國康奈爾大學時,課余讀的是《詩經》、《爾雅》、《老子》、《墨子》等書。只是胡適的閱讀偏好在留美不久就很快“西化”。蔣介石雖然留學日本,卻依然保守著傳統讀書人的閱讀偏好,而且終身不渝。
蔣閱讀中國古籍,經書是其首選。經書基本上在儒家經典之四書五經的范圍內。蔣讀經書,多是反復讀。尤其是《大學》、《中庸》,少年、青年、中年時期均有閱讀。1934年9月,蔣在廬山給受訓的軍官將領專門講解《大學之道》。他憶述其青少年時期讀《大學》的經歷說:“我回想以前幼年時候,先生教我讀《大學》、《中庸》,不知道背誦過多少遍。我到十八歲的時候……先生從﹝重﹞新要我再讀這一本《大學》……到了二十八歲的時候,總理(孫中山)為我們講明《大學》一書的價值,我重新又來看。”他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大學》之道,乃是我們中國最基本的政治哲學”﹔“《大學》這部書,將一切做人做事的道理,都包羅無遺,發揮盡致。可說其是由內在的德性之修養,到外發的事業之完成,為一貫不斷進取開展的過程……我們知道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大學》一書,把個人的內在修省以及向外發揚的道理,發揮到了極致,可以說政治上基本的原理全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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