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被中共中央派赴上海的馮雪峰,5月28日給張聞天、周恩來寫來他抵滬后的第一份工作報告,其中寫道:“前次要進來之外國醫生堅決要來,現在已送來,他的名字叫SG Hatem(即馬海德),另有一個叫Edgar Snow(即埃德加 斯諾)的美國記者亦來,此人系來參觀,三月后即要出來,此二人均十分熱中共和紅軍。他腦子裡裝了一大堆問題,見劉鼎是個頗有經歷、談吐不凡的共產黨人,急於通過交談釋疑解惑,便不由分說帶劉鼎去了洛陽。洛陽是東北軍“剿共”前線指揮部,張學良名為到前線督戰“剿共”,實為到前沿去暗中聯共,行動當然是極為秘密的,帶上劉鼎就走,劉鼎不便也來不及和兩位外國人打招呼,就離開了西安。兩位外國人被丟在西京招待所,空等了幾天,不見劉鼎人影,便悻悻然原路返回了。
劉鼎參加了4月9日在陝北膚施(延安)橋兒溝大教堂的周張會談后,隨周恩來到了中共中央所在地瓦窯堡。他除了向中央匯報在張學良那裡了解到的情況,還把曾有一位外國記者和一位外國醫生要來蘇區的事做了報告。
斯諾未能進入陝北蘇區,很不甘心。回到上海,再次拜訪宋慶齡,留下一份要找紅軍採訪的問題清單,上面列了11個問題,如:紅色中國對資本主義國家的總方針,對不平等條約及外債、外資、外國牧師財產的政策,對日本、英美、蘇聯的估計和政策,以及中國是否可能同外國結成反法西斯聯盟,等等。5月中旬,這個問題清單傳到蘇區,中共中央很重視。5月15日,政治局常委開會,專門討論了“對外邦如何態度——外國新聞記者之答復”,張聞天、毛澤東、博古、楊尚昆、王稼祥等參加情並十分可靠,尤其是醫生他買了三四百元的藥帶來……收到此信后,即刻請派人到延安接兩個外國人——Hatem與Snow,他們六月三日從滬動身,估計六月十三四日一定可到延安”,“此外有金華火腿八支魯迅送給毛主席、洛甫、恩來諸人的”,並說,“托涂君(即涂振農)”,“上海方面的情形可請涂君再報告一些。”
6月上旬,斯諾和馬海德第二次到西安。這時劉鼎已是中共中央派在張學良身邊的代表,負責處理中共中央交辦的事。他見到兩位外國人,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仍然安排他們住到西京招待所。劉鼎將他們去蘇區的計劃報告給張學良,提出能否用飛機將其送到膚施。張學良考慮了一下,說:用飛機把兩個外國人送到前線不回來,太惹人耳目﹔尤其是飛機駕駛員是美國人,恐怕不好保密,還是用卡車吧。於是,劉鼎又通過王以哲,請他安排六十七軍往來膚施的卡車。但是,等了幾天,遲遲沒有安排發車的通知,追問幾次,答復是連日陰雨,路況不好,一等就是二十多天。劉鼎原沒想到能延宕這麼長時間,他6月12日曾電告周恩來:“周建吾(即董健吾)帶涂振農、醫生、記者等三人抵此,並帶來李(滬聯絡局)信,建吾今日歸,振農可於兩日后由象三(即劉向三)帶入……醫生與記者下次來。”
這期間,由於東北軍六十七軍一部按照西北“剿總”命令向陝北蘇區腹地推進,中共中央決定放棄瓦窯堡西移保安。同時因連日陰雨交通阻隔,第一批去蘇區的人未能如願到達,原擬第二批走的斯諾、馬海德,也一直等到7月上旬才成行。等待期間,斯諾也沒閑著,訪問了楊虎城、邵力子、張學良等西安的軍政要人,還曾會見路過西安准備去蘇聯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鄧發。那天,劉鼎安排汽車,拉他們參觀西安名勝。斯諾和鄧發坐在一台車上。
后來斯諾寫道:“我看到裡邊坐著一個頭戴一副墨鏡,身穿一套國民黨官員穿的中山裝的人,我們驅車前往漢朝的一個皇宮的遺址”,那人“在我們坐汽車出來的塵土飛揚的路上一直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下車后,那人“卸下墨鏡,摘掉白帽。我才看出他相當年輕。他的一頭黑油油的濃發下面,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他的青銅色的臉上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瞧瞧我!瞧瞧我!你認出我來了嗎?’”“鄧發?鄧發……哦,鄧發是中國共產黨秘密警察的頭子。而且還有,懸賞五萬元要他的首級!”“鄧發泄露了他的身份以后高興得跳了起來。他壓捺不住自己,對目前這種情況感到好玩:他,這個鼎鼎大名的‘共匪’,就生活在敵營中心,不把到處追緝他的特務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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