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程汝明 整理 閻長貴 李宇鋒
“說心裡話,誰也不願意給江青做飯,當她的專職廚師”
李:我發現有的電影裡毛主席總是邊吃飯邊拿著文件看,平時也是這樣嗎?
程:是,有這個習慣。
鄭:主席的午飯,也是您給江青做完再給主席做?
程:不,主席有主席的廚師,江青有江青的廚師,各做各的。
鄭:開始的時候也是這樣?
程:20世紀50年代前半期的情況我不知道,而我看到和經歷的情況都是這樣,主席的廚師負責主席,江青的廚師負責江青,都有分工。我最早的時候跟李錫吾兩人專門負責給主席做飯,后來主席將我推薦給江青做飯,他說“火車(整理者按:指毛主席專列)上的程師傅給你做飯適合你,第一他會做西餐,第二他會做點心,第三他做的中西餐的菜你都能吃”。如果沒有主席的推薦,江青怎會盯上我?
當時她並不太了解我。可你說她一點也不了解吧,也不是,她還了解一點。怎麼了解的呢?就是那時她老跟主席一起吃飯,吃完飯就問:“這是誰做的菜?”老是問,問多了,就對我有所了解了,知道專列上有一個程師傅在為主席做飯。經毛主席向她推薦以后,江青心裡就更有底了。但真正對我的了解和考察還是從1961年主席過生日這天起。我記得這天江青的廚師因為有事,請假回家了,這樣就沒有專職廚師給她做飯了。當時給毛主席做飯的除我一個固定的外,還有北京飯店的康師傅、上海一個飯店的鄧師傅,他們二人都是比較有名的廚師。江青提出:“我的廚師不在,請你們三位師傅幫我做飯,每人給我做一天。”當時我是廚師長,我就給他們二位師傅做了分工。我說江青第一天的飯由鄧師傅做,第二天的飯由康師傅做,第三天的飯由我來做。鄧師傅做的第一天的飯,我對他做的飯菜和江青餐后的情況進行了仔細觀察,發現每頓飯菜江青隻吃了一半。對康師傅做的第二天的三頓飯和江青餐后的情況,我也進行了仔細觀察,江青吃的情況同第一天相比,沒有變化,每頓飯菜也都吃了一半。第三天輪到我,我發現我給江青做的每頓飯菜,她都吃得精光。我知道江青的目的是想換掉原來的廚師,讓我們三個人每人給她做一天飯,這本身就是對我們的實際考察。三天的飯做完了,我知道“要壞事”。
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做的飯菜都隻吃了一半,唯獨我做的飯菜她全部吃光,說明我做的飯菜適合她的口味,由此來看,留下我做她的廚師恐怕沒跑了。說心裡話,誰也不願意給江青做飯,當她的專職廚師。
事后,我將上述情況報告了汪東興。我同他說:“我估計江青要留下我做她的專職廚師。”汪說:“你怎麼估計出來?”我就將三人每人給江青做一天飯的情況向他作了敘述,他聽后笑了,看來他同意我的判斷。以后情況的發展,証明我的判斷是對的。
李: 為什麼都不願意當江青的專職廚師?
程: 她那個飯不好做, 女同志也事多,婆婆媽媽的,誰都知道她的情況。主席從來不在飯上計較咸了淡了的,他也顧不得。主席吃的東西量也大,吃的東西多廚師就好做。
李:您從什麼時候開始給江青做飯?
程:我基本上就是從這時開始給她做飯了,一做就是16年。
李:您這16年可真不容易!
程:要不很多人見到我都說“你真不簡單”!規規矩矩地講,警衛局的同志,包括張耀祠、汪東興也佩服我!怎麼呢?我給他們少惹多少麻煩啊!那時候如果這個廚師給江青做不好飯,汪東興一天也安穩不了啊!那時候她厲害著呢,根本沒把張耀祠看在眼裡,張耀祠怕她怕得厲害!張耀祠那時候要求給她修房子,他叫我進去給她送報告,她火了!她說為什麼他自己不來送卻讓你替他送?這又不是你的事,你給他退回去!
李:退回去什麼東西啊?
程:退回去的是報告和修房子的設計圖。張耀祠為什麼叫我給江青送去啊?他老認為我會對付她。
楊:江青說吃咸了,程師傅就基本不給她擱鹽了。程師傅怎麼敢這麼對付她啊?聽程師傅講的這一段事情后,大家就理解了,江青離不開他。
鄭:她也知道程師傅有情緒了,但是她也不敢說,唯恐啥時候撂挑子。假如再換一個人,她覺得遠不如程師傅,所以程師傅有資本才不怕她。
程:主席病危的時候,她也在那兒守著,到點回來吃飯。有一天我准備給她做清蒸魚吃。魚要放鹽早了,口感就沒那麼鬆了,放鹽早了絕對不行,我等她回來了再放。當有人告訴我,她回來了,我就立即把魚擱蒸鍋裡了,結果忘了往魚裡放鹽。魚做好了,端到飯桌上,江青一嘗沒味,就對護士說把那調料罐兒拿過來,程師傅沒放鹽,別跟他說。護士下來還是告訴了我,我一聽:哎喲!壞了,今天的魚確實一點鹽也沒放,忘了!她常跟護士說這樣的話,咸了淡了,而對這件事,江青只是向護士提了一句,還不要護士告訴我。我心裡還是有不安。一般不用她說,我盡量把飯把菜做好,讓她滿意,但我也不一味地迎合她。
楊: 江青從來都叫我“ 小楊”,也不叫名字,更不叫秘書。而對程師傅, 她一直叫“ 程師傅”,這稱呼就不一樣。
閻:她住在釣魚台,到人民大會堂或中南海開會,有時帶著程師傅給她做飯,程師傅如果沒去,中南海或人民大會堂的廚師要打電話問他怎麼給江青做飯做菜。程師傅
說,他因此還得了一個他當時還不解其意的綽號“遙控”。
程:人家給我打電話因為我跟他們都熟了。比如,江青喜歡吃烤鰣魚,大會堂一直烤不好。現在這個魚啊大概是比魚翅還貴呢,一千多一斤,現在已經沒有了。這個魚隻有長江和錢塘江出,別的地方還不出,現在錢塘江的鰣魚少了,到長江那一帶有。一般的廚師沒見過這種魚。烤鰣魚在大會堂的廚師老做不好,做一次不行,再做一次還不行。大會堂的廚師長跟我是老鄉,他最后提到餐廳科的科長。他就說你這個鰣魚到底怎麼做的?我說不跟你說了嘛,不行的話我哪天給你們烤一次去。江青到人民大會堂開會,並不是每次都要我跟她去給她做飯。隻要她提出“今天的飯讓大會堂的師傅做”,我就可以不用隨她到大會堂去了。當她提出“今天你到大會堂給我做飯”,我就得隨她到大會堂去。大會堂的師傅沒能烤好鰣魚都是在我沒跟江青到大會堂去做飯的情況下,他們烤的。其實江青很少讓大會堂的師傅給她做飯。一聽說“讓大會堂的師傅給她做飯”,大會堂的師傅也“轉腰子”。怎麼呢?他們老說做不好江青的飯。我說關鍵是你們跟她接觸的時間短,還不夠了解江青,接觸時間長了,掌握她的餐飲生活規律了就好了。
鄭:大會堂的師傅巴不得你去給她做飯呢。
程:就是啊。我同大會堂有些師傅的關系是很好的,跟釣魚台的那些師傅的關系也不錯,我不像有的人那樣“狗仗人勢”,如果你屬於這類人,人家即使看見你,也當沒看見,不理你。其實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就是江青身邊的一個廚師嗎?要是換個角度,人家是江青身邊的廚師,你跑到大會堂去作廚師,你不是也一樣嗎?因此,咱得尊重人家,遇事互相商量,互相幫助。中南海、大會堂、釣魚台這些單位廚師的關系相當不錯,包括領導一直到下邊職工,也包括江青身邊的工作人員,都給我很高的評價。不然,楊銀祿、周金銘走了以后,大家不會一致推舉我為江青身邊工作人員的黨支部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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