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哲
徐淡廬說:“我陪同曹聚仁夫婦從北京出發到廬山、溪口訪問,我都記了日記,並拍了照片。日記與照片我都還保存著,你們可參考。當時為什麼要去廬山、溪口呢?那時是准備修理。蔣介石回來的話,他願意到廬山原來的地方居住,所以去看,到溪口去住,更不用說。我們看了蔣介石在廬山居住過的‘美廬’和溪口的蔣介石的故居和蔣母墓地。后來曹聚仁回香港以后,專門有報告寫給蔣氏父子,照片也寄去了。其中幾張照片,還是我用我帶的相機拍的,曹聚仁自己的相機沒有拍好照片。”
1957年6月份,徐淡廬曾陪同曹聚仁夫婦參觀廬山、溪口,以日記的方式,如實記錄了他們的秘密行程。日記這樣寫道:
6月11日上午7時半,由京乘火車陪同曹(聚仁)鄧(珂雲)夫婦往廬山,6月13日傍晚七時許到了九江。6月14日,九江招待所接待太好,未免過分。我說真如你說草頭(指蔣介石)果能來此,多有意思。曹說,他(蔣介石)來就會當上賓了。6月15日,上午游黃龍寺、黃龍潭、烏龍潭。6月16日,大雨不停,也學作詩。6月17日雨后大霧,罩著人似難透氣,又領略一次“不識廬山真面目”之不妄也。都不甘悶坐室中,去蔣介石住宅看看,正在修理中,頗為零亂,原有陳設已移存它處。廬山大廈頗具氣魄,石階兩旁杉柏齊立,蔣介石所辦臭名遠揚的廬山訓練團即設在大廈內。
6月18日天氣很好,早點畢,立即出游,仙人洞確有寧靜氣氛,大天湖王陽明題有辭句,寺廟隻余石屋兩間,多數建筑均被日本鬼子所毀。詩文甚多,我看“朝耕白雲晚種竹”是佳句。客人注意寺廟在解放前后的對比,對新聞事業資本主義經營方式的盈虧津津樂道。他對報紙所載批判章伯鈞、儲安平等人的反動言行不願發表意見,但又表示對整風問題將作若干萬字的報道。我觀他不讀《人民日報》社論,寫通訊十分粗淺,抵廬山當晚買了幾張風景照片寄給《南洋商報》也算交卷。下午游著名的含鄱口,居高臨下,鄱陽湖盡收眼底,堪譽氣象萬千。6月20日離轱嶺返九江,6月21日上午到海會寺、星子縣。客人姑妄言之,我則姑妄聽之,他說,這是反動統治時代的著名地方,將來老草頭(指蔣介石)可居南山,蓋牯嶺群眾多,恐有未便,兼南麓臨鄱陽湖,還別具妙處。實在不知其妙在何處!晚8時乘江順輪東下。
7月2日抵溪口因食居都不便,又續往寧波,到時已暮色蒼蒼。7月3日,早上自寧波轉回溪口,一小時就到了。來不及去雪竇寺、妙高台等地,隻看了蔣氏父子的母親住地、墓地,以及武嶺學校舊址等處。溪口沿武溪設鎮,長長一條街,據說有千多人口。我們在區委會休息,有的到奉化開會,有的下鄉搞生產,隻留一指導員看家。文昌閣已半毀,墓廬室內已毀,墓園都完好,蔣氏老家和武嶺學校被公安軍第二預備學校佔用了。曹(聚仁)說,學校是研究農業的,可惜,應保留。還說,張愷回來仍可搞這項工作。區指導員說,已先后有人來此看過,包括邵力子等人也曾以視察為名來此,引起群眾的顧慮,謠傳蔣光頭又要回來。蔣介石的侍從還有幾人住此。一天多來已是晴天,但又熱點,我們在區委稍事休息又登上回程。
曹聚仁晚年在寫給胞弟曹藝、原配夫人王春翠的許多家書中,披露了他為兩岸和談奔波的不少鮮為人知的內容。
他在家書中寫道:“本來,我應該回國去了,但此事體大,北京和那邊(指台灣蔣介石、蔣經國父子),都不讓我放手。前幾年,我能把局面拖住,可說對得(住)國家了。”“我何日動身,要等總理的指示!這兩日,重要的客人都走了。我是等得這麼久了。前天,碰到羅主任(時任國務院總理辦公室副主任羅青長),他是這麼說的。”“我目前責任重大,隻要翠(原配夫人王春翠)到了海外,安安過日子,不要關心我的工作,不要多擔憂就好了。我的工作,目前很重要,幸而沒有大危險。你勸她不要替我擔憂就是了。”(致曹藝)“我的寫稿工作,乃是北京所指示的,面對華僑,當然不能一鼻孔出氣,否則作用全失。我也想不到會變成全世界華僑的思想指路牌,所以,京中對我特別關懷。我的醫病,也靠京中幫助的。我當然不能聽織雲(鄧珂雲,曹聚仁夫人)她們的意見,此間自有領導的人。”(致曹藝)“我替政府做事,或留或歸,我是作不得主的。”(致王春翠)“我的事,一切等總理決定,我不敢自作主張。不過他對我的工作還滿意。”(致曹藝)“我最近很忙,本來26日回廣州,因為那邊(指台灣方面)要我留在香港,就遲延下來了。”(致曹藝)“我的工作,絕對保密。他們要知道,(指批斗曹藝先生的那些人)就問周總理去好了,這是總理吩咐我的。”(致曹藝)“如你所想,因為,這一線並未斷過,北京也叫我留在香港等接洽。這十年中,那邊並未有什麼動作,這就是我的力量了。”(致曹藝)“我的行止也要聽北京的吩咐的。本來,我的行止是不許告訴你們的。”(致王春翠)“我在做的事,一直在拖著,因為世界局勢時有變化。別人也只是挨著,做過婆婆的,要她做媳婦是不容易的。我只是做媒的人,總不能拖人上轎的。……我何時回北京,還未定。要等總理回來再說。”(致王春翠)“聚仁奉命在海外主持聯絡及宣傳工作,由統戰部及總理辦公室直接指揮……工作情況絕對保密。”(致曹藝)“我目前是替政府做事,種種都是不可以隨便的。否則,我還不回國嗎?我有如一個哨兵,能夠說,我不站在前哨嗎?”(致王春翠)……
![]() | ![]() |
相關專題 |
· 期刊選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