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星 司英玉
三、“凡是读过几年书的,也要审查。重则杀头,轻则清洗。”
1932年4月初,刘华清刻印了一批《广大青年团员行动起来配合主力红军作战》的通知,忙着下发。由于当时正患疥疮,他就找别人去发通知,自己到黄家楼医院看病。两天后,突然来了两个县保卫局的人,二话不说,扭着他胳膊就走。
刘华清大惊:为什么抓我?来人不声不响。到了县保卫局,他大声质问:“为什么抓我?”保卫局的人语出惊人:“你是反革命、改组派!”根本不容他争辩,就把他关进了禁闭室———那时叫“局子”。
当时,鄂豫皖苏区斗争形势发展很快,主力红军、根据地发展迅猛,对敌斗争形势很好。可是张国焘推行“左”倾冒险主义,贯彻错误的“肃反”政策,混淆了敌我矛盾和是非界限,并且利用大家对叛徒内奸的仇恨心理,大规摸搞“肃反”运动。革命队伍内人心惶惶。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刘华清遭到逮捕。
刘华清被关进“局子”后,见满屋子都是人。光线暗,开始看不清是谁,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看清了。地上铺满稻草,屋里人有坐的,有躺的;有不认识的,也有认识的,甚至还有比较熟悉的。大家没人讲话,只是彼此看看。这时,刘华清发现,有个头发很长的人认真盯了自己一眼,往一边挪挪身子,腾出块地方。他就走了过去。刚一坐下,他就惊住了,这个头发乱蓬蓬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潘思约!刚想询问,潘思约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暗示他不要出声。然后,他的眼睛又回到呆滞状态。
刘华清只好赶紧闭嘴,心里难过极了。几十年后,他感慨地说:“想哭,又不敢。”
4月天气,晚上很冷,可是谁都没有被子盖,就躺在稻草上互相挤着取暖。刘华清在“局子”里整整关了三天,没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有提审他。可是,屋子里的人,每天都有被提审的。有的回来了,有的一去不复返。
第四天,抓刘华清的那两个人来了,叫他跟他们走。
那时,刘华清不满16岁,从没见过这阵势,很害怕,又一想,自己革命几年了,是干部,是党员,应该表现得坚强才对。不过,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国民党反动派,而是战友,是同志,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坚强。回忆当年那一幕,他坦露过心声:“心里乱得很,只好默默地跟他们走。”
在审讯室里,他意外地见到了坐在主审席上的徐宝珊。徐宝珊似乎也吃惊,问:“你也是反革命?”刘华清断然回答:“不是!”
徐宝珊对保卫局的人说:“这个人先别审了,送回去吧。”就这样,刘华清算是完完整整又回到“局子”里。
提心吊胆又熬了几天,徐宝珊让人把刘华清叫去,说:“你还年轻,不懂事,不是反革命。”然后,话题一转,“你就留在县委工作吧,当秘书科长,把县委机关的日常工作管起来。”随即吩咐保卫局的人:“把他放了吧。”
听到处理结果,刘华清激动不已:“我不是反革命了,没有被杀头,也没有遭受严刑拷打。我暗暗庆幸,长吁了口气。”
刘华清为何被捕?从徐向前的回忆,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肃反”的对象,主要有三种人:一是从白军中过来的,不论是起义、投诚的还是被俘的,不论有无反革命活动,要审查;二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不论表现如何,要审查;三是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凡是读过几年书的,也要审查。重则杀头,轻则清洗。
看来,刘华清差点遭“肃反”厄运,是因为“读过几年书”!
县委机关里最忙的,就是秘书科、油印科。秘书科主要是传达上级精神,发通知、指示,张贴各种布告、宣传品。这些东西都要手写,或刻印出来,靠人去送,油印科也就格外忙。刘华清刚去的时候,两个科配合还行,但很快就出了问题:油印科没人干了———有的被“肃反”抓了,没抓的落荒而逃了。油印科的事情,也只好由秘书科干了。
油印最关键的是刻钢板,刻不好就印不出来,或者印不了几张蜡纸就坏。由于没人刻,刘华清不会干也得干。起草通知文稿、编写传单之类的事情,他笔头来得还算快,但刻钢板就不行了。开始,他刻得很慢,渐渐熟练了,刻得又快又好。后来,县里下发要他起草的材料时,他就干脆直接在钢板上刻写。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兼任了油印科科长。
刻钢板、搞油印的这点本事,刘华清就是从那时练出来的,后来在长征中发挥了不小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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