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振江
不凡之子，必异其生；大德之人，必得其寿。刚过百岁寿辰的开国将军贾若瑜新近身体不适，在医院病床上，接受了笔者的访谈。虽然交谈有点吃力，但将军依然努力回忆……如此一幕，让笔者顿生温暖敬意。
有故事的人，其人生历程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更何况是我国现今健在的开国将领。采访中，记者得知，贾老1915年6月19日出生在四川合江一个杏林世家，后举家搬迁到贵州赤水，走上革命道路。贾老与军事教育非常有缘，堪称我军教育战线的“不老松”“活化石”。特别是回忆起抗日战争时期的战斗生活，着实令人感佩。
“抗大有一个教员讲游击战讲得好”
1938年12月，为壮大抗日力量，培养大批抗日干部，中央军委决定组建抗大第一分校、第二分校，挺进敌后办学。1939年年初，贾若瑜随抗大第一分校到了山西。
作为一分校队长兼军事教员，肩负着教学规划的重任，他深感军事课教学应按照战争的需要改革。当时八路军的教学内容一是依照苏军战斗条令第二部，二是按照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游击战术，主要是以毛泽东在井冈山时期总结的十六字诀，发展为运动战期间的基本战法，即“迅速、秘密、机动、突然”八个字。
为此，贾若瑜就到离抗大一分校20多里路的八路军总部做调研，取得了八路军115师的平型关战役、120师的雁门关战斗、129师的神头岭伏击战、阳明堡袭击战等鲜活的战例材料。
他还找到129师刘伯承师长，刘伯承总结了当时我军各师对日寇的游击战经验，向他讲了游击战的基本原则：“什么是游击战啊？游，就是走；击，就是打。游而不击，是逃跑主义，击而硬碰是拼命主义，都是好不得的。”贾若瑜听了大受启发。
1939年夏，贾若瑜奉命到晋东南开大会，在会议上，朱德总司令向抗大校长何长工询问：“听说你们有个教官讲课讲得很好，大家都称呼他为‘游击大王’，今天来了吗？”何长工将贾若瑜推到朱总司令面前，笑着说：“就是他，名叫贾若瑜。”
面对和蔼可亲的朱总司令，贾若瑜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朱总司令看着英姿飒爽的贾若瑜，高兴地说：“好嘛，我们就应该多培养一些‘游击大王’式的教员！”
抗日烽火中一边教学一边打仗
贾若瑜不仅对游击战理论讲得好，在战场上指挥作战也同样十分出色。抗日战争中他率部驰骋胶东，勇于虎口拔牙，善于以谋略制敌，打了不少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1940年4月，抗大一分校胶东支校在掖（县）招（远）边成立，贾若瑜接替刘汉任校长。抗大支校刚刚成立，就遇到国民党的暂编第12师来犯，该师全系日械装备，自吹在胶东“打遍胶东无敌手”，十分狂妄。抗大一分校仅有两个学生营，击退了敌人多次进攻。一次，贾若瑜指挥部队选择敌人开午饭的时机发起攻击，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是贾若瑜指挥的第一个大仗。
是年冬，贾若瑜指挥抗大学员打了一场规模更大、困难更重的一仗。当日寇对大泽山根据地进行合围“扫荡”时，山东纵队第5旅决定率领主力部队转移，把中共胶东区党委、行政公署、工、农、青、妇等群众团体加上党校，共2000多人的非战斗人员，交由贾若瑜掩护，并指定带到山区隐蔽。
谁知，一上山就被敌人团团围住。危难之际，贾若瑜冷静地思考着突围良策。从地图上看，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出路，只能沿分水岭的水沟行走，但很困难，尽是石头，骡马行走声响很大。
为避免发出声响，将骡马脚上都裹上棉花。撤退时，贾若瑜还令通信排留一个班警戒南北两个山口，同时在山上燃起火堆，不时向山下投手榴弹和射击，布设疑兵阵，他自己则率部在山沟中潜行。第二天，敌人攻山，担任掩护的通信排长郭永刚和班长胡文奎牺牲了，其他人成功转移与主力部队会合。
1941年7月，贾若瑜调任山东纵队第5旅参谋长，告别了生活战斗了6年的抗大。之后，他将课堂上的理论从容地运用于抗日战争的战场上，取得了一系列指挥反“扫荡”、反投降作战的成果。
特别是贾若瑜指挥若定，智取李付庄一战，恢复了南海军分区在平度、莱阳、胶县、高密的部分地区，打开了我军向南进军的大门，同时起到了以平原巩固大泽山区和依托山区开展平原抗日游击战的效果。
进不求名，退不避罪
1942年7月，胶东军区成立，许世友任司令员，林浩任政委，贾若瑜任参谋长。在反日伪对胶东的“拉网大扫荡”中，贾若瑜又展现了卓越的指挥才能。
8月下旬，胶东军区首长派贾若瑜指挥东海军分区和军区第17团相机攻取敌滕甲庄据点。盘踞在那里的国民党顽军有3000多人防守，是一个超大型的据点，防御工事极为坚固。9月8日，当贾若瑜准备对腾甲庄发起强攻时，敌情发生了重大变化。日伪军从青岛增兵，由海阳向东派出了1000多人的增援部队，进攻腾甲庄的部队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危险。
得知这一情况，胶东军区首长电令贾若瑜率部立即撤出战斗。面对被敌前后夹击的形势，贾若瑜判断，在军区第16团的阻击下，敌援军到黄昏时可能进至距腾甲庄西20华里的夏村宿营，而当时青纱帐已起，日伪军和顽军的援军不敢夜间出动，只要严密加强警戒，不断袭扰敌人，就可以阻止敌人前进，为进攻腾甲庄争取更多的时间。贾若瑜利用守敌知有援兵到而掉以轻心，以为八路军不敢白天进攻的思维，果断地将撤退改为进攻。
正当敌人开晚饭之际，他指挥部队从腾甲庄东南角处着手，先从外部爆破碉堡，炸开缺口，出敌不意地突入庄内。经过6个多小时激战，抓了3000多俘虏，这是胶东部队抓俘虏最多的一次攻坚战。驻海阳的守敌惊闻腾甲庄失守的消息，不战而逃，我海阳独立营乘胜追击溃逃的敌军，收缴人、枪各数百，海阳城宣告解放，东海军分区辖区内的顽军全部肃清。
对这次胜仗的原因，贾若瑜总结道：“战争年代我军的干部对战争的责任心都是非常强的，战斗积极性也很高，勇于承担作战成败的责任”，“指挥员就应该有这个胆略。《孙子》说得好：‘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
1943年7月，贾若瑜奉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的命令，率领一个主力营，开辟胶东到滨海的战略交通线，创立抗日根据地。经过半年多激战，胜利完成了“把胶东这把刺刀上在枪上”的任务。
1945年8月，苏联红军对日宣战，我军进行大反攻。贾若瑜被任命为山东警备第五旅旅长兼南海军分区司令员，随即与五师一部向青岛和胶济路东段进行大反攻。在许世友指挥下，9月10日，他率军协同五师十三团、六师一个营强攻据守平度拒不投降的伪华北治安军第八集团军王铁相部、伪第十二师张松山部，将其全歼，俘伪军6000余人。这是胶东大反攻以来歼敌最多、缴获最大的一次战役。
岁月留痕，功业彪炳。贾若瑜将军一生胸怀坦荡，秉性耿直，爱憎分明，坚持真理。回顾贾老近百年的革命实践活动，他的夫人缪柳西感喟：“老伴战争年代曾多次负伤，被评为二等甲级残疾军人，长期艰苦的战争环境，磨练了他无坚不摧的革命意志，锻造了智勇双全的钢筋铁骨。”
采访中，笔者深感贾老不同于其他老一辈革命者有一个显著特征，他既是个会指挥打胜仗的实干家，又是个能教书育人的教育家；既是个军事司令机关的高级参谋，又是个富于理性思考的军事理论家。
在此，笔者衷心地祝福世纪老人贾若瑜颐养天年、益寿延年！
来源：《中华魂》杂志2015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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