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研究生
1977年,夾在“文革”結束和改革開放之間的年份,像一道分水嶺,劃開了兩個時代。
現在,人們回憶起這個特殊的年份,總會將它和一個改變了千千萬萬中國人命運的事件結合在一起——恢復高考。
那一年,鄧小平第三次復出工作,自告奮勇主抓教育和科技工作。當時“四人幫”雖然已經倒台,但“兩個估計”,即所謂“新中國17年教育戰線是資產階級專了無產階級的政,知識分子的大多數的世界觀基本上是資產階級的”,依然沉重地壓在中國知識分子的頭上。
1977年8月4日,鄧小平提議舉行了一次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請來了包括周培源、童第周、蘇步青在內的40多位教育界專家和官員,在人民大會堂暢談教育。與會者開始並不知道鄧小平要來參會,后來,他們發現鄧小平幾乎每場必到。
會議開始時,大家發言都很謹慎,但談了兩天后,談話口子越來越大。清華大學的教授在談到教育質量時說,現在很多人隻有小學畢業的程度,補習了8個月就學大學的課程,讀了3年就畢業了,根本沒有什麼真才實學。鄧小平聽了此發言,當即不滿意地說:那就應當叫“清華中學”、“清華小學”,不能叫大學。
與會的學者們越說越激動,湖北大學的查全性教授激動地站起來請求改變當時的大學招生辦法,提出在當年就恢復高考,這個建議立刻得到與會科學家的一致贊同。
鄧小平問:“今年是不是來不及改了?”情緒激昂的專家們說,“今年改還來得及,最多晚一點。”鄧小平說:“既然大家要求,那就改過來。”
一錘定音。
恢復高考,不僅是一個國家和時代的拐點,更是許多個人的人生拐點。恢復高考的歷史功績被無數人感念,不太為人所知的是,比大學本科更高一級的研究生招生,也是在這一年確定恢復。
1977年10月12日,國務院批轉教育部《關於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宣布當年立即恢復高考。當時國務院批轉的文件其實有兩個,另一個即《關於高等學校招收研究生的意見》。
中國恢復研究生招生的主推者,同樣是鄧小平。
1977年8月1日,鄧小平在同方毅、劉西堯的談話中提到:研究生也可以招過去大學讀過一兩年的大學生。凡是過去處理不當的,有點基礎的,可以放到大學,也可以直接放到科學院,成為今年大學招生的重點,當然年齡可能大一點。
幾天后,在那次確定恢復高考的座談會上,鄧小平多數時間是安靜地聽取大家的發言,偶爾的插話中又一次提到了研究生教育:對上山下鄉知識青年中通過自學達到了較高水平的人,要研究用什麼辦法、經過什麼途徑選拔回來。這種人成千上萬,要非常注意這部分人,愛護這部分人,千方百計把他們招回來上大學或當研究生。不要定什麼名額,這樣的人有多少就選多少,可以在名額之外。
當時,中國的研究生教育已中斷了12年。
早在1951年,中國就已經開始招收研究生,當時主要是由蘇聯援助中國的專家來教育培養。而這些研究生實際上是“師資研究生”,目的是為新中國培養一批高水平教師。
1957年,國務院批轉了《關於今年招收4年制研究生的幾點意見》,擬在“師資研究生”之外,培養少量質量較高的相當於蘇聯副博士水平的研究生,研究生的培養方向開始注重科研工作。
此后,中國的研究生教育一直在“師資研究生”和科研研究生之間搖擺。研究生畢業完全按照國家分配工作,師資研究生畢業了就去高校當助教,科研研究生畢業則進科研院所搞科研。那時候中國還沒有學位的概念,研究生就是比本科生高一級的學歷。
首批博士之中,馬中騏是僅有的一個在恢復研究生招生之前就已經上過研究生的。
1964年,馬中騏考上北大物理系研究生,師從著名理論物理學家胡寧。但命運捉弄,隻學了一年,“文革”爆發,正常的教學全被打亂。1967年,他回到母校蘭州大學,當上了一名物理系助教。“文革”之中,教師水平、能力評價不在學術水平,他的助教一干就是十年。蘭大理論物理教研室已經解散,圖書館都關門了,他隻好搞點地下科研。
1977年,馬中騏的命運迎來了轉機。在去大連參加一個會議的途中,他到北京看望了導師胡寧。胡寧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中央允許69屆、70屆的大學生回原校繼續就讀,叫做“回爐大學生”。
當時恢復高考的政策尚未出爐,“回爐大學生”的政策顯然是來自8月4日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而且與鄧小平的講話直接相關。
有“回爐大學生”,那麼也就可能有“回爐研究生”。胡寧惦記著自己的愛徒。
“胡先生問我願意不願意當‘回爐研究生’。可以回北大讀書,我當然高興了。”馬中騏滿心歡喜地去了大連,但當他開會回來再去看望胡寧時,卻被告知“‘回爐研究生’行不通”,因為中央沒有紅頭文件,意味著沒有編制和經費。
馬中騏隻好又回到蘭州大學教書。幾個月之后,國家恢復研究生招生的文件正式下達。馬中騏又看到了回北大讀書的希望。可當年他已37歲,按照當時的規定,35歲以下才能報考。
希望再次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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