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上空的鷹
1938年年初,隨著大批蘇聯援華武器裝備抵達中國,在抗戰初期遭受了巨大損失的中國軍隊得到了補充,特別是空軍,實力甚至超過了戰前。根據1938年2月的統計,中國各戰場的空軍已有390架作戰飛機,其中主要是蘇制飛機。
中國的飛行員數量本就不多,又被不對等的空戰迅速地吞噬了一大批。而且,越是金貴的優秀飛行員,越要執行更多的空戰任務,損失最為慘烈。當時被稱為中國空軍“四大天王”的四位王牌飛行員:劉粹剛在1937年10月支援忻口戰役時犧牲,高志航犧牲於同年11月赴南京參戰的途中,樂以琴在一個月后犧牲於南京上空, 李桂丹則在1938年2月的武漢空戰中犧牲。
培養一名合格的飛行員是一個極耗時間和財力的過程。蘇聯援華的飛機不斷送來之后,中國的飛行員們又要學習新機型的駕駛。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高志航那樣一上手就能掌握,但是留給他們的學習時間最多兩三個月,就要與蘇聯志願飛行員一起駕機執行任務。
中國空軍的主力防空力量,實際上已經由蘇聯志願航空隊承擔。而這支隊伍從未正式公開亮明身份。留存到現在的抗戰空戰資料,已經無法區分蘇聯志願航空隊和中國空軍彼此的戰果。目前有據可查的資料中,蘇聯志願航空隊進行的較大規模空戰超過50次,實際情況可能遠遠不止於此。
最大規模的空戰爆發在武漢上空。
武漢會戰是抗戰以來戰線最長、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的中日大決戰。卡利亞金在《沿著陌生的道路》一書中,將武漢會戰定義為“中日戰爭的轉折點”,“正是在這裡,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和日軍軍事技術佔絕對優勢的神話都破滅了。”
卡利亞金是1938年5月底到達武漢的。第二天一早,空襲警報就響徹武漢,賓館的服務員挨個屋子跑,通知客人到防空洞躲避。
出任中國空軍顧問的蘇聯上校索爾正好來探望卡利亞金,他對空襲警報不以為意,反而向卡利亞金提議:“這是4月29日以后的第一次空襲,日本人已經有一個月沒敢來了。雖然頭兒禁止你們上屋頂,但我還是邀請你們上去看看。”他要請卡利亞金觀賞蘇聯飛行員痛揍“日本武士”的“好戲”。
不但是信心滿滿的蘇聯空軍上校索爾,中國的老百姓們也不想因為空襲警報而錯過日本飛機被擊落的“好戲”。著名戰地攝影師羅伯特·卡帕當時正好在武漢,還拍攝了一張中國百姓在城市中仰望天空、氣定神閑觀看空戰的照片。
這份大戰之中的從容,源自4月29日一場戰果輝煌的空戰。
南京淪陷后,中國的空中力量大部分配置在華中地區的機場,武漢因為戰略位置突出,集中了三分之一的戰機,超過一百架。
日本人對武漢的轟炸從1937年9月就開始了。那時候中國的空軍無力抵抗,日本轟炸機經常奔襲數百公裡如入無人之境。進入1938年,蘇聯志願航空隊到來,逆轉局勢。日軍在數次遭受了重大損失后,終於有所忌憚。
4月27日,中國情報部門偵知,日本海軍木更津航空隊飛抵蕪湖機場。木更津航空隊由日本天皇親自命名授旗,是日本海軍航空隊王牌。他們忽然由台灣飛至中國內陸,顯然要有大動作。兩天后就是日本長天節,也就是裕仁天皇的生日。他們要在這一天以轟炸中國城市慶祝長天節。
以蕪湖為中心、日本轟炸機作戰半徑畫圈,這個區域裡最可能的轟炸目標就是武漢。其他來源的情報很快証實了這一點。
蘇聯志願航空隊和中國空軍一起做好了迎擊准備。為了吸引日本轟炸機,他們還導演了一幕好戲:28日,幾十架戰機先后起飛,故意低空飛過武漢,做出大規模調動的假象。當晚,這些飛機又悄悄地返回了各自的機場。
果然,29日下午,日本28架轟炸機在18架戰斗機的護航下,氣勢洶洶地來到武漢上空,卻一頭扎進了伊15、伊16戰斗機早已編織好的大網裡。
伊15依靠突出的機動性,與日本護航戰斗機纏斗,伊16則施展開速度優勢,上躥下沖,狼入羊群一樣撕咬著日本轟炸機。
一架架日本飛機拉著長煙從空中墜下。最后雙方戰損比是36比5,創造了中日開戰以來最大的空戰戰果。
在武漢保衛戰中,中國空軍和蘇聯志願航空隊相互配合,共擊落日機62架,炸毀日機16架,炸沉日軍艦艇23艘,有力支援了地面部隊作戰。
由於中國軍隊各處頑強、持續的阻擊,各路日軍在付出慘重代價后,遲至10月底才完成由東、南、北對武漢的三面包圍。中國軍隊從持久抗戰的戰略角度出發,未與敵決戰,而是從武漢地區撤退,保存了有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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