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對王牌
4月12日7時35分,蔣道平在團長樊玉祥率領下,12架戰斗機編隊,按空聯司令部的命令飛向龜城、清川江地區上空,其作戰任務是保護水豐發電站和鴨綠江大橋。
按照地面指揮所指示的航向、高度,編隊飛到龜城附近上空以后,蔣道平搜索敵情時沒有注意到編隊轉彎,轉眼一看自己又成了單機。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他發現一個敵機大機群正迎面而來。敵機每批4架,一批接著一批向北飛,總數有三十多架。
蔣道平和敵機機群不在同一高度,又有些薄雲作掩護,因而並沒有被發現。即使被敵機發現了,這樣的大機群顯然是有重大戰斗任務,不會和途中遭遇的一架單機糾纏。
蔣道平遠遠地掉頭,跟在敵機機群后面,等候著狩獵的機會。
蔣道平曾回憶,當時自己的飛行技術差,打下敵機全憑射擊技術過硬,這話裡多少有些謙虛的成分。在4月12日這天的空戰中,單機面對三十多架敵機還敢發起攻擊,足以說明他的膽量。耐心地尋找機會而不是貿然“單刀赴會”,更說明他膽大心細,有勇有謀。
蔣道平很清楚,敵機不會一直往北飛,在中朝邊境之前總會轉彎。他就等著那個時刻,切半徑過去,半路截殺。
果然,在視線所及之處,最后兩架敵機開始轉彎。蔣道平壓下機頭,猛沖過去。
距離被很快拉近,蔣道平用瞄准光環套住了后邊的敵僚機。射擊距離進入800米時,他狠狠地按下了發射按鈕。這幾炮並未擊中,那架僚機做了一個機動規避動作,慌忙逃走。蔣道平沒理他,迅即又套住敵長機,在距離600米處三炮齊發、連續開炮,直到把這架F-86打得冒起了黑煙。
此時,航空時鐘的指針指向了7時55分,地點在朝鮮龜城的上空。
那架敵機歪著身子,飛向黃海海面。飛行員不久跳傘,飛機直落海裡。蔣道平隻有單機一架,也不戀戰,擊落敵機之后馬上拉起,躥升至萬米高空,隨即返航。
蔣道平1953年4月12日清晨擊中的這架F-86飛機,當時經過膠卷判讀、過程核實等程序,由空15師上報空聯司(中蘇朝空軍聯合司令部)戰果評審委員會確認為擊落戰果,存入空聯司檔案。
秦長庚告訴記者,空戰發生在天上,往往是戰機捉對厮殺,戰果的判定遠比陸戰復雜,也更為嚴謹細致。評判空戰戰果要通過飛行員自述、射擊膠卷記錄、其他飛行員見証、敵機殘骸等多個途徑來互相印証。最客觀直接的依據是射擊膠卷。
戰斗機機炮有一台同軸同步的照相機。機炮開火的同時,照相機就開始連續拍照。空戰中的戰機都是在高速飛行、大幅機動,照相機快門開合的瞬間,不一定恰好能拍到炮彈擊中敵機或者敵機凌空開花的畫面,這時候就需要經驗豐富的判讀員,通過彈道和敵機的飛行軌跡來判斷能否擊中。
1954年,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后,空軍組織戰果評定組對當年各師戰果申請報告做了再一次的審定。評定組的負責人就是不久前剛逝世的志願軍空軍一級戰斗英雄劉玉堤中將。抗美援朝期間,他一個人就擊落擊傷了8架美軍飛機,開創了一次空戰擊落4架敵機的經典戰例。
蔣道平在1953年4月12日擊落的敵機,只是被當成一次單純的擊落戰果記載下來,為他增加了一個擊落數。按照美軍的評價方式,蔣道平擊落了五架敵機,晉身王牌飛行員之列。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被擊落、跳傘的飛行員竟是美國空軍響當當的王牌——麥克康奈爾。兩個王牌之間的這次交手,幾十年不為人所知。
秦長庚說,在此之前,志願軍空軍已經擊落了兩個美軍王牌飛行員,也就是眾所周知的張積慧擊斃的戴維斯、韓德彩擊落的費席爾。這兩個美軍王牌飛行員的身份之所以當時就得到確認,有很大程度的巧合。戴維斯被擊斃后,飛機殘骸和他的身份牌被朝鮮民眾發現並上交。費席爾是在中國領空被擊落,他跳傘后正好落在了空15師的機場,當場被俘。
“如果麥克康奈爾的飛機殘骸當時被找到,也早就確認他的身份了。”秦長庚說。美國飛行員喜歡在自己的戰斗機上涂刷個性化標志或圖案。麥克康奈爾把妻子的名字漆到了飛機上,稱自己的飛機“布奇號”。可惜這架飛機掉到了海裡,麥克康奈爾又被美軍直升機很快救走,使得志願軍一時無從獲知其身份。
直到39年之后,秦長庚、沈自力、邵福瑞等人為籌建抗美援朝空軍館整理史料,才把蔣道平和麥克康奈爾聯系起來。基於對戰績核實的嚴謹態度,空軍並沒有馬上確認是蔣道平擊落了麥克康奈爾,蔣道平本人對此也是毫不知情。
又是8年過去,另一位研究者通過麥克康奈爾被擊落的細節,找到了蔣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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