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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浙滬走出來的國共兩黨領導人》——

“不爭權的紅色教授”——張聞天【7】

2015年12月04日09:58   

七、歷經“文化大革命”磨難

張聞天到中科院經濟研究所的時候,正是“反右傾”、鼓干勁遭致失敗,不得不進行一系列調整的時期,張聞天結合國外社會主義建設的經驗教訓,研究了政治經濟學的若干重大理論問題,寫了大量讀書筆記與論文,並於1962年到蘇、滬、浙、湘三省一市進行經濟調查,寫成《關於集市貿易等問題的一些意見》,向中央提出了進一步開放集市貿易的正確建議。

然而,就是這篇《意見》的報告,成為張聞天又一次向黨進攻的“罪証”。在1962年9月召開的中共八屆十中全會上,毛澤東大批“黑暗風”、“單干風”和“翻案風”,決定對彭德懷、張聞天等人進行進一步審查。張聞天從此被取消參加中央一切會議、閱讀一切黨內文件的權利,並接受專案組審查。

1966年6月,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8月9日,66歲的張聞天被拉到經濟所批斗會上,被戴上碩大的高帽,挂著巨大的黑牌子,站在台上接受批判。當時天氣悶熱,加上人群擁擠,年高體弱多病的張聞天實在難以支撐,當場昏暈過去,癱倒在地上。被拖到后台后,造反派氣憤地罵他“裝死”!

在以后的無數次批斗審訊中,張聞天除了挂牌子戴高帽外,還開始承受坐“噴氣式”、示眾游街和拳打腳踢的殘酷斗爭與非人折磨。在1967年1月到11月間,張聞天遭審訊、回答問題或寫材料等219次之多。但無論面對怎樣的恐嚇、辱罵,誘、套、哄、逼,無論外界輿論壓力有多大,對於被勒令交代其他老干部的“罪行”,張聞天都一切據實回答,絕不諉過於人。

在所有被勒令交代的問題中,最為嚴重的是所謂的“六十一人叛徒集團案”。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為達到誣指劉少奇1936年擅自決定一批干部履行手續出獄組成“叛徒集團”的目的,對張聞天軟硬兼施,企圖讓張聞天為此出具偽証。

1968年2月16日,天津南開大學的“抓叛徒戰斗隊”首先來到經濟所,要張聞天交代“61人出獄”情況。事實上,61人採用非常手段出獄,是經中共中央討論同意的。張聞天為避免涉及中央,決定由他個人獨自承擔全部責任。因此在肯定劉少奇為此事請示過中央的同時,張聞天特別強調:“我是當時的中央負責人,是經我簽字批准的”,“當時我沒有把此事報告毛主席,或提到中央特別討論。”嗣后凡涉及此案,張聞天始終肯定此事是經他同意的,因此保護了劉少奇和61位同志。

但不久,康生親自派人到經濟所就此事對張聞天進行審訊,兩個穿著軍裝的人訓斥張聞天在“61人出獄”問題上故意把水攪渾,“啟發”他重新寫材料,並特別指出:

“這個案子是劉少奇背著中央搞的,你張聞天為什麼承認是你批准的?以后再瞎說,后果由你負責!你應該給子孫后代留條出路!”

“要整就整我吧,我不能說假話,陷害人。”張聞天當場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此時,張聞天已做好迎接更殘酷斗爭的思想准備,回到家裡,他對夫人劉英說:“我可能會被逮捕。”

果然,5月16日深夜,張聞天的寓所——景山后街甲1號闖進一班武裝的軍人,他們砸爛保險櫃,將裡面珍藏的張聞天在廬山會議上的發言稿等重要材料、文稿、10多本厚厚的讀書筆記全部搶走,並持槍將張聞天與劉英帶到院子裡,宣布對他們實行隔離監護。

隨后,兩人被分別關進兩間冬冷夏熱的小房子裡,各自的屋裡除了一張板床、一條長凳外,再無他物。窗戶被報紙糊嚴,僅在門上挖一個小方洞,供監護人員窺望監視之用。

張聞天與劉英被囚禁監護后,連聽廣播、看報紙的權利也被剝奪,更不准同其他任何人來往,甚至不准兩人見面。好在他們共用一個盥洗室,因此能夠通過盥洗室互通一點信息。每天天不亮他們便分別被吆喝起來干活,張聞天已經年近七旬,每天都要拖地、擦桌子。

而劉英身材瘦小,由於浸了水的大拖把很重,拖地非常吃力,因此常常為此挨罵。張聞天從惡狠狠的罵聲中聽出了眉目,以后就提前將拖把沖洗好,晾在盥洗室。劉英再去盥洗室拿拖把時,拖把已經控干了水,既不重又正好拖地。而張聞天泡在盆裡的衣服,劉英也趁去盥洗室之機,悄悄放上洗衣粉,趕緊搓洗幾遍。

在被囚禁的同時,張聞天還要接受沒完沒了的審訊。劉英經常在深夜聽到“審訊室”裡傳來審訊人員拍桌子、砸板凳和惡毒的咒罵聲。

這樣的日子過了523天,1969年10月20日,張聞天和劉英被“逐出”北京,“發配”到廣東肇慶,住在肇慶市郊牛崗軍分區設在半山腰的一個宿舍區的一處簡陋平房裡。這裡距最近集市有兩裡路程,沒有電話,沒有熟人,沒有親屬子女在身邊,隻有部隊的“警衛”崗哨。

在這裡,張聞天不允許用本名,隻好改名為“張普”,意為“普通的勞動者”,並且不准打電話、不准與外人接觸、離開宿舍區要經批准,軍分區機關放電影要請求同意后才可觀看。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六年多。

六年裡,張聞天在病魔纏繞下,以0.2的視力抓緊一切時間讀書、學習,先是寫下10多本讀書筆記和13篇文稿合訂本。被造反派抄走后,又從頭開始,重新讀書寫卡片,將它們按專題分裝在紙袋中。林彪出逃后,張聞天又花費兩年半時間寫下10萬字的理論文章,批判種種“左”傾錯誤觀點,總結從“大躍進”到“文化大革命”的經驗教訓,探討在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的規律。張聞天對外甥說:

“書可焚燒,書可禁讀,但禁不住寫書人的思想的波濤。不是嗎,我過去寫的讀書筆記,被掠奪一空,今天我又重寫了一大沓!”

1974年初春,張聞天、劉英終於獲准恢復黨的組織生活和進行社會調查。隨即,張聞天走遍肇慶當時的工廠,進行參觀和實地考察。他還托王震代轉他寫給毛澤東的一封信,提出回北京居住,接受審查。但中央辦公廳的回話是:回北京住不合適,可另選地方。張聞天又要求去上海,仍未獲批准。最后,他終於在1975年6月被准許遷往無錫。

8月25日,張聞天夫婦來到無錫,此時張聞天身體狀況已經很差,甚至拿不動一本厚書,為了讀書,隻好將厚書拆成小薄本。深秋江南的氣候又冷熱多變,張聞天的身體適應不了,開始接連生病。

11月初,張聞天的冠心病發作,接著又因感冒引起肺水腫,住院20余天才見好轉。這時,經鄧小平全面整頓后經濟形勢好轉,卻突然又開始了評《水滸》,“反擊右傾翻案風”,緊接著周恩來逝世,天安門事件……

憤懣、擔憂、無望使張聞天房顫、心絞痛、急性肺水腫等病頻頻發作,從1976年2月起,張聞天的病情益趨嚴重,4月23日、5月22日兩次出現“急性左心衰竭”、心室停搏等險情。

7月1日是中國共產黨成立55周年紀念日,這一天,張聞天心情不錯,身體狀況也比平時好些,早上聽完新聞廣播后,張聞天喝了幾口米湯,便靜臥休息。下午,張聞天身心輕鬆,便開始翻閱外文資料,偶然看到一種新式輪椅的介紹,覺得可以方便老弱病人活動,很想能有一張這樣的輪椅,並風趣地說:“生命在於運動嘛!”

然而,不到一小時后,張聞天冠心病猝發,竟毫無預兆地離開了人世,卒年7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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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玉、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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