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菲
一封遲到的家書
在艱苦的革命斗爭中,賈春英的愛情之花也悄然綻放。作為聞名湘鄂贛的女英雄,賈春英成為許多紅軍將士追求的對象,更有領導幫著牽線搭橋,但她似乎把組建家庭看作是工作的牽累,一直都沒有答應。
最終,一位來自家鄉並與她年紀相仿的青年走進了賈春英的視線。他叫潘濤,1912年7月出生於陽新縣陶港潘彥村,1930年7月加入中國共產黨,轉戰湘鄂贛。兩人同齡,又是陽新陶港老鄉,一見如故。在后來的數次戰斗中,平時少言寡語的潘濤英勇殺敵,給賈春英留下深刻印象。於是,每每執行任務他們總是形影不離。“那時,他倆更多時候只是生死相依的戰友,從未談及兒女私情和嫁娶。”潘興嵩說,母親后來這樣向他講述。
1934年10月湘鄂贛蘇區轉入了艱苦的游擊戰爭。在敵人進攻的嚴重情況下,湘鄂贛省委提出這樣的口號:把工作放到外線去,反對困守山嶺的保守主義。1936年10月初,在護送一批物資返回平江黃金洞時,由於叛徒告密,賈春英一行人遭遇國民黨軍隊伏擊。賈春英見情況緊急,立即燒毀隨身攜帶的文件。正在這時,她意想不到的情景發生了。一同與賈春英執行任務的“三區聯政府蘇維埃主席”彭一湖突然用槍指向她,厲聲要她命令部隊不准抵抗,好好交出身上文件及護送的銀元。
湖南省平江縣三市鎮黃金村老人余柘生是這次戰斗的親歷者之一。據余柘生晚年講述:當年,他跟師傅王三平學廚藝,曾在平江縣蘇維埃政府當炊事員。他當時聽別人叫得最響的一個名字就是湘鄂支隊的賈春英。當年,賈春英帶領游擊隊返回總部時,炊事員余柘生隨行。據他回憶,為防止賈春英反抗,彭一湖隨手向賈春英腳踝開了一槍,賈春英怒不可遏,順勢倒地回應一槍,擊中彭一湖左手。這時,彭一湖右手的槍指向賈春英,在賈春英掙扎時,叛徒手中的槍響了。賈春英閃躲時,子彈橫擦頭皮而過,頭頂鮮血直冒,暈倒在地,這時敵人已跑到跟前,大叫“留活的”。最終,“雙槍春姐”受傷被捕。
賈春英被捕的消息很快傳到黃金洞,組織上立即指示動用一切關系進行營救。在獄中,無論敵人假惺惺的殷勤伺候,還是血淋淋的酷刑折磨,都沒有使賈春英屈服。
隨著第二次國共合作談判的進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逐步推進,湘鄂贛地區的國共談判也在進行。經過一系列談判,1937年8月29日,國共雙方達成協議:一、湘鄂贛紅軍游擊隊以平江嘉義為中心集結﹔二、湘鄂紅軍游擊隊改編為抗日第一游擊支隊﹔三、軍需供給由武漢行營按月發給。並就釋放一切關押的政治犯達成協議。
1937年底的一天,賈春英等終於獲釋。走出監獄大門時,奉組織指示前來迎接賈春英的正是潘濤。在潘濤的護送下,賈春英來到平江嘉義鎮省委駐地,重新回到了組織的懷抱,留在新四軍平江通訊處工作。也就在這時,歷經磨礪之后,賈春英最終接受了潘濤的愛。
1938年,賈春英與潘濤結婚。1939年冬,組織上決定派身懷有孕的賈春英回陽新工作,為抗日游擊隊提供情報。當時陽新已被日軍佔領,地方勢力各霸一方。賈春英由於早年就離開家鄉,當地對她在外情況無從知曉,這反而為她回鄉隱蔽提供了便利條件。由於環境的限制,賈春英一改沖鋒陷陣的作風,一邊為抗日游擊隊提供情報,一邊期待孩子的降生。
期間,潘濤率部急赴咸寧抗日,曾經在家鄉陽新筠山短暫駐扎。與親人近在咫尺,他卻沒有選擇回家。部隊開拔時,他書信一封,與妻作別。沒想到,這一去竟成永別。在信中,他寫道:
吾妻春英:
此次率隊途經家鄉,駐扎筠山,與親人近在咫尺之遙,本想到家探望汝和未滿月兒子,然剛接上級電令隊伍連夜轉移急赴抗日前線。倭寇踐踏我國河山,蘇區許多革命同志為國捐軀,其中不少是汝熟悉之同志,吾與隊友化悲痛為力量!急赴前線殺敵,倭寇不除,國無寧日,談何家全?你現身在后方搜集情報,因妻曾是我黨領軍人物,無容囑咐,吾安然與心。抗戰勝利之日,就是我返家之時,特命警衛員捎來一信並攜帶物品以茲慰藉留存是幸。
潘濤 夜臨別匆匆於筠山
1940年初,日偽軍向鄂東南抗日根據地發動攻勢,對新四軍游擊隊進行瘋狂進攻。這時,潘濤隨通山中心縣委活動,率領游擊隊以大幕山為依托,以金水河流域為戰場,不斷襲擊日軍。
這年農歷正月十六,賈春英與潘濤的兒子潘興嵩呱呱墜地。隨后,賈春英通過內線向潘濤傳遞喜訊,但一直沒有盼到丈夫的回音。一個月后,她輾轉收到潘濤臨別時寫的家書,這才知道丈夫過家門而不入,來不及看一眼從未謀面的兒子便以身殉國。
原來,這年初,潘濤所在的游擊隊越過鄂南的金水河向嘉魚挺進。3月,嘉魚金水河一帶百姓屢遭日軍欺凌,潘濤率游擊隊擊斃多名日軍,但夜裡卻遭到對方偷襲。經過5天5夜的激戰,潘濤在戰斗中不幸壯烈犧牲,年僅28歲。殘忍的日軍將他的頭顱割下來,挂在河邊的樹上示眾。賈春英接到潘濤犧牲的噩耗,肝腸寸斷。
不多久,賈春英收到了潘濤的遺物——一把德國造軍刀。這是潘濤在戰場上從日軍那裡繳獲的。
如今,這把軍刀被評為國家級珍貴文物,陳列於武漢革命博物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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