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春夏,在全军开展的“反教条主义”运动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军委训练总监部部长、南京军事学院院长刘伯承受到错误的批判。当时的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林彪含沙射影地说:“有人一提起学习就想到外国,专学外国的东西,以为只有外国的东西才是好的。这就是迷信,一定要打破迷信观点。”“不要一谈到外国的东西就津津有味,把本国的东西看作是‘土包子’。”“我们的经验很丰富,不能把黄金当黄土甩掉了。”他还耸人听闻地说:“有的单位不把毛主席军事著作作为军事基本教材,只作为参考材料,是不对的。有的单位连参考也没有列上,就更不应该。”林彪这样说完全是别有用心,是不点名地攻击训练总监部和军事学院,攻击主持这两个单位工作的刘伯承。
“反教条主义”运动,是一次夸大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过程中某些失误的党内斗争。它的出现,表明我军在建军新阶段,对如何借鉴外军经验,发生了认识上的偏差。而林彪的谈话对运动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1958年6月,毛泽东在中南海谈到军事学院和训练总监部的工作时,带有责备的口气批评道:“不知道军事学院、训总到底有多少马克思列宁主义。马列主义本来是行动指南,而他们当作死条条来啃,马克思、列宁在的话,一定批评他们是教条主义。”毛泽东当场指定,邓小平任反教条主义领导小组组长。邓小平婉拒道:“主席,还是请其他同志担任组长吧!”毛泽东说:“你是中共中央总书记,党政军都要管,非你莫属。”话说到这个份上,邓小平不好推迟。
1958年7月,在上海治病疗养的刘伯承,接到军委的指示,到北京出席军委扩大会议,并在会上作检讨。刘伯承抱病赴京,左眼球红红的,呈失眠状态,眼压高达73度,不得不住进北京医院,一面治疗,一面准备检查材料。
对刘伯承是否要在会上作检查的问题,毛泽东关照说:“让刘伯承同志好好休息,可以不来参加会议作检讨,表示过态度就可以了。”
邓小平也说:“刘伯承同志工作积极认真,对组织是尊重的。他今年已66岁了,又有病,不要搞得太紧张。”
豪爽、耿直的陈毅,看到刘伯承这个样子,心里更是难受。他赶到北京医院,对刘伯承说:“你写啥子检讨嘛!要写,我替你写,写一百个字就行了。”
但是,在当时那种政治气氛下,刘伯承不能不抱病出席,在会上作检讨。
其实,具有高度政治智慧的邓小平,在反教条主义过程中,力保刘伯承过关。在军委扩大会议之前,他向毛泽东汇报工作时说:“主席,你不是说二野能打仗吗?没有司令员,哪有我这个政治委员,打仗主要靠司令员。”毛泽东听后频频点头。邓小平的这些话,在庐山会议之后的一次会议上也讲过。当林彪在会上说二野打仗主要靠邓时,邓小平说,不对,我只是政治委员,没有刘,哪有邓。寥寥数语,道出了刘邓几十年战友情深的底蕴。
历史毕竟有着它不可更易的规律。1980年秋,邓小平代表中共中央明确指出:“1958年批判刘伯承搞教条主义,那是不公正的。完全可以说,伯承是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奠基人之一。他在这方面的重大贡献,永远值得我们珍视。”
1986年10月7日,刘伯承仙逝,邓小平率全家同老战友告别时,他在悼词中,又郑重地提起那张体现殷殷战友情的珍贵照片:
伯承久病,终于不治。我和他长期共事,相知甚深。他的辞世,使我至为悲痛。伯承早年从军,戎马一生,在辛亥革命后的护法战争中,他就是“手持青锋卫共和”的一员猛将。我至今还保留着他赠给我的1915年摄的照片。那时他22岁,风华正茂,雄姿英发。我们前后共事十三年,感情融洽,工作非常协调。我比他小十多岁,性格和爱好也不尽相同,但合作得很好。人们习惯地把“刘邓”连在一起,在我们两人心里也觉得彼此难以分开。
邓小平这篇感人至深的悼词,充分表达了刘伯承和邓小平戎马一生中结下的诚挚深厚的战友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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