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幾天以后,施谷蘭卻收到了一封讓她備受打擊的回信。
在信中施中誠第一次明確表示了不想復仇的意思,也勸堂妹放棄,這讓施谷蘭深感失望。
“他隻顧個人吃喝玩樂,將復仇的諾言置之腦后,我悔恨之余寫了一封長信罵他,以后,我們7年沒有通過信,這是我依賴別人報仇的第一次失敗。”
與堂哥施中誠斷交是一封信的事兒,但是對施家的打擊卻是非常深重的。三年的期待就此落空,董氏像被霜打了一樣,幾乎放棄了復仇的希望。
施谷蘭是個剛烈的女子,外表鎮定,內心其實也非常痛苦。
1928年農歷9月17日是她的父親遇難三周年的紀念日,23歲的施谷蘭趁著母親外出之際,自己坐在院子裡大哭了一場。
或許命運之神總是不會讓人間的悲傷過盈,就在這天,施谷蘭遇到了對她非常重要的一個男人,這個人的出現,第二次燃起了她心中復仇的希望。
結果仍需自出頭
正在施谷蘭哭得肝腸寸斷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在她身后呼喚了一聲“大小姐”。
這個人是施中誠保定軍校的同學施靖公。他當時在閻錫山那裡當中校參謀。由山西赴濟南工作,路過施家借住。
施谷蘭在手稿中對她與施靖公相遇時情景的回憶非常簡單,隻有寥寥幾句。
“他見我哭得極為悲痛,就從旁勸我不要過於悲傷,並且表示他自己也受過先父的培植,他也有為先父報仇的意願和打算。我當時報仇心切,聽了他的一番豪言壯語之后,我又把報仇的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
或許是太過年輕,或許是心裡太焦急,當施靖公提出要娶施谷蘭為妻才好為她復仇這個大膽的請求后,僅僅幾分鐘時間裡,施谷蘭就做出了幾乎是她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個決定——嫁給這個她還不甚了解的男人。
施谷蘭當時認為,聯結他們婚姻的,只是為報殺父之仇的共同意願。其實,施靖公另有想法。
他早已傾慕這個昔日的富家小姐多年,但他的父親只是個小商人家庭,如果不是施從濱遇難,以他的家世是絕對高攀不上施家的。另外,對他來說,這門婚事也能為他將來在軍界游走創造不少便利條件。
雖然母親董氏曾勸阻過施谷蘭,不要嫁給軍人,像她自己一樣擔驚受怕一生,但是施谷蘭的態度十分堅決。
簡單的婚禮后,這對年輕人就結成了夫妻,離開天津,定居太原。婚后幾年裡,施谷蘭為施靖公先后生了兩個兒子。
夫妻倆也曾有過快樂甜蜜的時光,但是施谷蘭的心中始終念念不忘的還是為父報仇,而她的丈夫卻再沒有了當日在花園求婚時的那股豪氣。
矛盾慢慢累積,在他們第二個兒子出生后,兩個人的關系突然破裂了。當時,兩人結婚已有7年。施靖公自己因為閻錫山的失勢,也斷了升遷的希望,一度心灰意懶,一蹶不振。因為復仇的事情,兩個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至於爭執的具體內容,施谷蘭並沒有提及,只是在手稿中痛心地寫道:
“我不顧一切,斷然同他結婚,隨他到了太原。誰知復仇的問題他不但不聞不問,甚至連提都不讓提一提。他竟是一個自食其言的小人,這時我才察覺到我自己又受騙了,這是依賴別人報仇的第二次失敗。”
爭吵之后的第二天一早,施谷蘭簡單收拾了自己和兩個兒子的行李,趁著施靖公外出的工夫,帶著兩個兒子離家出走了。
“她隻給她的丈夫留下了很短的一封信,上面說,什麼錯誤我都可以原諒,唯一不能原諒你反悔當時的誓言。”施羽堯這樣回憶父母的決裂。
當日,施谷蘭就帶著兩個孩子坐上了從太原到天津的火車。
在火車上,她心裡涌動著這7年來她為報仇付出的兩次等待和失望。寫下了一首小詩——
一再犧牲為父仇,
年年不報使人愁。
痴心願望求人助,
結果仍需自出頭。
離開了那個昔日的家和曾經山盟海誓的丈夫,施谷蘭便把這7年的婚姻生活永遠埋葬在過去了。
再回到天津是1935年6月,距離她的父親被害已過去了9年半,而此時的施谷蘭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上。
不同的是,她已經不會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她逐漸明白,要為父親報仇,“結果仍需自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