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東京懸產

趙碧琰與兒子趙宗陽的合影。

趙碧琰(右一)與“三格格”會面。

多年后,趙宗陽和同學在東京學校的后山找到了當年的“貓塚”。
住在舊鼓樓大街小石橋胡同的一些老人們,依稀記得這裡居住過一戶身份特殊的鄰居——原偽滿洲國立法院院長趙欣伯和他的妻子趙碧琰。他們曾是溥儀和婉容的座上賓,也曾經長居東京,和日本侵華戰爭中的多名甲級戰犯往來甚密。
這些隨著時間漸漸湮沒的歷史往事,被一樁離奇的財產案件激活。趙欣伯死后多年,他用妻子名義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購置的房地產被發現,而且這筆財產已經大幅升值。1976年,日本《產經新聞》稱其為“漂浮在宇宙中的240億”。
誰是這筆巨額財產的主人?趙碧琰當時雖然在世,卻無法証明自己就是趙碧琰﹔冒名頂替者不斷出現,覬覦著天文數字一樣的“無主之財”。
這樁新中國成立后最大的跨國財產糾紛案,曾因其訴訟時間之長、涉案金額之多、取証難度之大、審判過程之曲折,在改革開放之初轟動一時。30年后,當我們再次翻開那些泛黃的案卷,尋訪案件的當事人,一段曲折離奇的隱秘往事再次浮出水面。
神秘的黑色轎車
1963年夏天,17歲的趙昭明正在北京男一中讀高中。
他是趙欣伯的長孫,因為爺爺去世時他年齡尚幼,對於趙欣伯,他的記憶非常模糊。
“我從小是跟著奶奶長大的,但是奶奶從來不講過去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輛锃亮的黑色轎車停在我們家門口。”趙昭明對本報記者細細地說起了那個讓他記憶深刻的下午。
還沒進屋,趙昭明就聽到奶奶和幾個陌生人正在說話,間或還夾雜著一些日語。后來他才知道,穿著中山裝、黑皮鞋,“氣度不凡”的客人,是東京華僑總會副總干事陳琨旺和吳甫文。
“我當時非常驚訝,我從來不知道我奶奶會說日語。”趙昭明說。
在趙昭明的心中,奶奶是個能干的小老太太,不僅會生爐子、蒸窩頭、煮疙瘩湯、熬白菜,還會縫縫補補和納鞋底這些“技術”含量比較高的活兒。
直到今天,趙昭明記憶中的奶奶依舊是個普通的老太太:皺紋布滿她的臉頰,眼睛下面的兩隻眼袋十分明顯,骨瘦如柴的小胳膊皮膚鬆弛,手背上布滿深褐色的老年斑,銀白色的頭發干枯而雜亂。“和北京胡同裡那些普通的老太太沒有什麼兩樣。”趙昭明說。
從奶奶和來人的對話中,趙昭明第一次得知,趙家竟然還有一大筆財產散落在東京。因為一樁詐騙案,這筆巨款突然浮出水面。
幾個月前,身在東京的陳琨旺在華僑總會的辦公室裡接待了一個哭哭啼啼的華裔女人。她的丈夫因為偽造地契變賣他人財產被東京警視廳以詐騙罪羈押,於是她找到華僑總會尋求幫助。
在陳述間,她無意中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引起了陳琨旺的注意。
她說,她丈夫想賣的那幾塊地,是20多年前一個中國的高官在日本留下的,房產主人是他夫人的名字——趙碧琰。
戰后東京的土地價格一路飆升,陳琨旺意識到,這可能是一筆不小的財產。
東京地產局給華僑總會提供的確切消息,証實了他的猜測,署名趙碧琰的地產不隻這一塊,趙家在東京的一些繁華地段,有多處地產。
經過查証他們得知,這個趙碧琰是偽滿洲國立法院院長趙欣伯的夫人,而在他們東京的住宅中,美國兵曾發現過地庫,裡面的寶物不計其數。這筆寶物挖出來后交給了日本大藏省,后來存放在日本造幣局東京支局。
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讓陳琨旺和吳甫文坐立不安,不管怎麼說,這是屬於中國人的財產啊。
於是,幾天后,他們就到了北京。
通過國務院僑辦的協調,很快北京市公安局開始在戶籍檔案中尋找一個叫“趙碧琰”的花甲老嫗。奇怪的是,翻遍了檔案也找不到這麼一個名字。
找不到“趙碧琰”,他們隻能擴大搜索面,尋找趙欣伯的家屬。在各種零散的傳說、軼聞中,他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獲:趙家住在北京舊鼓樓大街小石橋一號后門,趙欣伯的妻子還在世。
她當時的名字,不是趙碧琰,而是耿碧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