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红旗渠干渠建成通水。
红旗渠建设过程中的凌空除险作业。很多爆破工作需要在峭壁上打炮眼,工人们也是这个悬空的姿态。
排险队长任羊成在工地上的留影。他的门牙是被落石打掉的。
红旗渠工程中,干部始终冲锋在前。图为县委书记杨贵(前一)带领修渠大军上工。
林县人用钢钎铁锤挖开了太行山。
蜿蜒在太行山腰的红旗渠主干渠。
太行山,可能是中国最富神话色彩的山峦,盘古开天、精卫填海、愚公移山的故事……在这里流传了几千年。
盘绕在巍巍太行半山腰上的红旗渠,也像神话一般传奇。站在渠埂上,抬头,是陡立千仞的悬崖;俯首,是深达百米的峡谷。渠水悬在半空,静静流淌,像一条天河。
流传了几千年的神话故事,出自古人天马行空的想象;流淌了半个世纪的红旗渠,出自劳动者坚韧不拔的实干。
上世纪70年代,周恩来总理曾经自豪地告诉国际友人:“新中国有两大奇迹,一个是南京长江大桥,一个是林县红旗渠。”不同的是,南京长江大桥的建设是举全国之力,而“红旗渠是英雄的林县人民用两只手修成的”。
放诸今日,在英雄常被庸俗解构、理想信念会被现实消解的时候,红旗渠就像一个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的符号,高悬在太行山上,让人仰望,更带给人精神力量的震撼。
水之困
众所周知,红旗渠是为干旱缺水而修。带着这个印象去河南林州,不免会有一种预设:那里是一片干旱的土地,黄土、丘陵、荒山该是常见的景象吧?
出乎意料的是,坐在从安阳到林州的长途车上,沿途满眼都是绿色。路旁的绿化带草木葱茏,田里的玉米密不透风,一片墨绿。随风轻摇的玉米叶反射着阳光,田地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熠熠生辉。渐行渐近的山峦也被植被严密包裹着,生机盎然。
眼前的林州看不出一丝干渴、荒凉之象,绿化、植被不输于任何一座北方城镇。每个林州人都自豪地将这些绿色归功于红旗渠。
红旗渠风景区管委会副主任李蕾当过多年的讲解员,还曾在央视《百家讲坛》上讲述红旗渠。介绍当年林州的缺水之困时,她可以信手拈来大量的故事、事例。比如林州十年九旱,水贵如油,人们不得不翻山越岭去挑水吃。桑耳庄村桑林茂,大年除夕爬上离村七里远的黄崖泉担水,等了一天才担回一担水,新过门的儿媳妇摸黑到村边去接,不小心把一担水倾了个精光,儿媳妇羞愧地回屋悬梁自尽了……
只是,这些凄惨、悲凉的故事,早已成为历史,听上去距离眼前的林州实在遥远。红旗渠发挥作用已经半个世纪,绝大多数林州人早已习惯了它的惠泽。那个干旱缺水的林州,仿佛只存在于先辈们的讲述之中。
记者对红旗渠通水之前的林州更真切的认识,来自李蕾的一句问话:“从安阳过来的一路上,你看见水了吗?”
回想一下,几十公里的一路上,记者竟然没有看到一条河流、一片池塘。在千百年逐水而居形成的北方城市,这么长的距离见不到地表水,极不寻常。
但是,就此说林州没有河流并不确切。林州市境内有浊漳河、洹河、淅河、淇河4条河流,均属海河流域的卫河水系。只是这些河流都是季节性河流,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处于干涸状态。而且,这些河流的河道都在林州的边缘地带,即便是丰水期,林州也只有很少的区域能得到滋润。
也许是天意弄人,洹河出了林州不久就变得丰沛起来。距离林州最近的城市安阳,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殷墟遗址就坐落在安阳的洹河之滨。
地表水匮乏,地下水更是难觅。地质资料表明,林州位于太行山地及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也是黄土高原的东沿。西部地壳以上升为主,而且侵蚀成密集的沟谷,太行山东侧断层较多,地壳十分破碎,像漏斗一样排泄着浅层基岩中的水分。
根据林州地下水勘探的资料,整个市域内,可方便开采浅层地下水的区域只有8平方公里左右。其余地区的地下水,多贮藏于山丘区及盆地的灰岩地层中,埋深多在200米以上,且地质结构复杂,开采难度大,代价高。直到上世纪80年代之后,这些地下水才少量得以开发利用。
在红旗渠通水之前,林州最仰赖的水源就是雨水。这里的年平均降水量672.1毫米,在北方地区并不算很低,但受制于特殊的地质构造,雨水降下来却留不住。“靠天吃饭”的林州,似乎很少得到上天的眷顾,雨降得多一些,便是顺着山势奔腾而下的洪涝灾害,正常年景之下,雨水会很快流走、渗漏殆尽。因而,干旱缺水就成了这里的“正常年景”,“十年九旱”成了最写实的描述。
干旱给林州祖辈留下了悲苦的历史。在以农业为主的年代,大旱绝收、小旱薄收,多数岁月里,林州人过着“糠菜半年粮”的日子。
据1995年版《红旗渠志》记载,在红旗渠修建之前,林县(1994年之后撤县设林州市)550个行政村中,有307个长年人畜饮水困难,有一百多个村要跑5公里以上取水吃。林县每年因取水误工达480万人,超过农业总投工的30%。也就是说,林县人每年要把将近4个月的时间,抛洒在那些漫长的取水山道上。
林州有一种独特的历史遗存,叫“荒年碑”,那是历代林州人对干旱的记录。合涧镇小寨村的“荒年碑”记述清光绪三年旱灾的悲惨情景:“……回忆凶年,不觉心惨,同受灾苦,山西河南,唯我林邑可怜……人口无食,十室之邑存二三……食人肉而疗饥,死道路而尸皆无肉,揭榆皮以充腹,入庄村而树尽无皮,由冬而春,由春而夏,人之死者大约十分有七矣……”
那些干旱困苦的日子,随着红旗渠的滚滚水流而一去不返。而提到这条彻底改变了林州命运的人工天河,林州人都会带着感念说起一个人,“没有他,就没有红旗渠!”
他就是当年的林县县委书记杨贵。